凌烟盯着他右前方的第三棵松树已经过去了十三个呼吸。
一刻钟以前,山君在击杀灰衣老者后,用手里的擘张寸弩射杀了剩余的两位刺客。
刺客们是真正的死士,即使身中弩箭,倒地濒死,却依旧试图将手中的长刀掷向凌烟。
长刀颤颤巍巍在空中飞出两米便落在地面。
一场暴裂无声的刺杀似乎就这样落下帷幕。
有的人倒下,有的人站着,恰似一横一竖。
“咳咳。”
背部的刀伤痛得凌烟龇牙咧嘴。
“如果这次事件之后能加入靖天司,我一定要找个师傅好好学习功夫。”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在心中暗暗发誓。
山君又恢复了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牵着刚才跑散的两匹骏马从不远处走来,墨绿色的披风上落着点点血迹。
“山君哥,支援力量什么时候赶到?”凌烟眸子里带着期盼的目光。
“有个鬼的支援力量。”
“刚才不是发射了救援令箭?”凌烟惊讶地瞪大双眼。
“这方圆百里以内有没有同僚的活动踪迹我还不清楚?”山君翻了个白眼,坐倒在地。
“所以发射令箭只是为了打乱刺客们的部署,多争取一份胜算?”
山君赞许的看了凌烟一眼,“不错。”
地面的血液几乎淌成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凌烟刚准备上马。
神秘的提示再度出现。
【右前方的第三棵松树有问题。】
......
“这棵树好像有点问题。”
盯着那棵松树,凌烟默默往后退出三步。
“哪里有问题?”
在凌烟和山君看不到的松树背面,松树的几根枝条无风而动。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这棵松树没有落过一根松针。”
随着凌烟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开始凝结。
“要不要想办法射一箭试试?”凌烟伏在山君耳旁悄悄低语。
山君沉默片刻回答道,“可。”。
凌烟从一旁尸体的身上拔出带着倒刺的弩箭,交由山君,让其装填进弩机的机簧。
通过望山对瞄准那棵怪异的松树,山君食指轻轻扣下悬刀。
“嗖。”
带着血珠子的弩箭激射而出,既而诡异的悬停在两人和松树的中间。
猝然坠地。
那棵松树,动了!
松树开始变幻,战斗骤然再起。
这场战斗很安静,很祥和。
晚风吹荡起地上的松针,松鼠好奇得趴在枝头。
无尽的黑暗瞬间笼罩了凌烟和山君二人的意识,那种感觉就像处在连光都无法穿透的浓雾之中。
那棵松树在不断拉扯扭曲,树枝上的松针簌簌落下,最终变为一个脚踏木屐,身穿绯色祥云丝制长袍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面色古波不惊,笑着伸出左手,正准备朝着凌烟站立方向虚点一指时。
异变再生。
一支长枪从密林中刺出,在他的眸子里不断放大。
枪花红缨如血。
中年男人神色一凝,他之所以幻化为松树迟迟没有出手,就是察觉到在这密林之内,还有一股力量正在伺机而动。
黑暗森林之内,谁先出手,便失了先机。
他伸出此前一直斜插在衣襟内的右手,右手指尖黑气缠绕,轻轻一抹。
长枪的半截枪尖突兀的消失在视野之内,但枪势未减,仍直刺而至。
白光一闪,宛似雷电。
中年男人双足轻点,身形飞速后掠,在后掠之中,嘴里开始吟唱起古怪晦涩的歌谣。
树枝上的松鼠闻歌,闭眼落下。
那柄长枪的速度也是同时一滞。
趁着这一滞的间隙,中年男人不退反进,右手食指点中只剩半截的枪尖,随着手指的不断前伸,长枪节节消失于黑气中。
片刻之内,整杆寒铁长枪彻底消失于天地,然而枪毁,人还在。
持枪人后撤数步,双手一撑一拉,做出会挽雕弓如满月的姿态,他明明手里没有弓箭,却感觉他在试图拉动一张巨弩。
随着持枪人手臂一松。
一道如雷鸣般的破空之声响起。
“轰。”
中年男人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嘴巴微张,吐出一个字
“隐。”
他的身影瞬间变虚变幻,他身下的泥土霍然被射穿出一个手指般粗细的深洞。
“原来只是一个区区兵家八品—穿杨箭士。”
中年男人发出桀桀两声怪笑。
月光之下,持枪人霍然抬头,是吠月。
他枪已毁,箭未中。一身气势已泄大半,然而却依旧面色如铁般平静。
他时而急跳,时而狂奔,时而在树干之上连蹬三步转换身位。
每动一次,便伴随着一箭射出。
箭无实质,但箭箭破甲裂风。
中年男人身形虚幻向前,任由那无形的箭矢穿透身躯。
凌烟悠悠睁开眼,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中年男人此时距离他,只有九步。
第八步迈出,中年男人身旁几粒被箭矢射中而翻飞的沙砾,在飞到最高点后,下落速度突然变快!
以他为中心的方圆数米之内,从泥土到空气的重量骤然变重。
中年男人只觉五脏六腑都压着数千斤的秤砣,骨骼开始咯咯作响。
他刚刚变虚变幻的身体又开始飞速实化。
他周围的方寸之地,重力发生了极其明显的变化。
在他背后的黑暗之中,一柄长剑悄然刺出,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
持剑之人,剑眉星目。
“顾总旗!”
“队长!”
在黑暗迷雾之中出来的挣脱凌烟山君二人发出惊喜的呼喊。
那中年男人的身形从腿部开始逐渐消弭。
“顾,一,清,靖天司里看来又多了一个配让我记住的名字。”
他回过头,眼神鹰视狼顾。
顾一清抽剑横劈,中年男人的身影如青烟般消散。
“顾总旗,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凌烟一颤一颤的走到顾一清身前。
“你们不是被急招回长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