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的柳如云并没有真的躺下,她换上了一年穿不上几次的华贵衣服,头戴金冠银钗,招呼了一辆马车,悄然出了路府。
马车的车轮转的飞快,车上只有柳如云和一名跟随了她多年的女婢,再无他人,但马车后面,却远远跟了一小队人马。
路安允找到一个空隙,走到掌柜的跟前,递给他一块碎银子,问道:“请问掌柜的,郯城有多少姓路的人家?”
掌柜的伸手接过银子,快速放进怀中,眯眼道:“郯城人口不下八万,姓氏庞杂,几乎涵盖了百家姓中耳熟能详的姓氏,当然也包括路姓。”
“姓路的人家大都聚集在城东,不多,也就百十来家,当然,还有城北那家主子,同样也姓路,不知姑娘为何打听这个?”
“我有一亲戚姓路,我来这里是投奔他来的,只不过苦于只知道姓氏,却不知道名字,所以才向掌柜的打听!”
路安允脸上略有失望,但还不至于心灰意冷,不就百十来家吗,大不了挨家挨户的问个遍。
“那姑娘就要自求多福了!”
掌柜的白赚一块银子,心中乐滋滋,临走前,丢下了句话。
陆安允依然用双手抱拳向掌柜的致谢。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悄然停在了客栈门外,车上帘子慢慢打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走下车来。
柳如云着素衣多年,每年屈指可数的外出时也极少变换行装的她,如今出现在世人面前,能认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她所乘马车上的红蓝标识格外显眼,看到之人无不远远避开,聪明之人也许能猜出来这位陌生的妇人正是日月门掌门陆啸天之妻。
“你在这里等我!”
进门前,柳如云对驾车的女婢说道,女婢点头称是。
正欲外出的路安允刚好和柳如云装了个正着,突然发现有人盯着她看的路安允,起初有些诧异,当她认出眼前之人正是昨日在金线河畔遇到的妇人时,她放松了戒备。
“陆夫人,也来住店?”
她笑道。
“不,我是来找人的!”
柳如云言语慈祥,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曾从陆安允的身上移开。
“您这边请!”
陆安允已经猜到了柳如云所为何来,便大方的把她引入座位上。
客栈老板不敢靠近,他给一旁小二使了一个眼色,小二点头示意,很快,一壶上好的香山小叶茶被小二端上了桌子。
坐下后,柳如云没有立即开口,她一言不发,仔细上下打量陆安允,眼中不时闪出一丝难掩的兴奋。
良久之后,她说道:“陆女侠是来寻找父母的吧?”
“正是!”陆安允没有回避,直接答道,气氛微微有些不一样,因为柳如云似乎有些坐不住了,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正欲抚摸陆安允的脸颊。
“师娘,师父命我把您接回府!”
突然,门外冷不丁冲进一名大汉。
柳如云还未触碰到陆安允脸颊的手僵住了,她原本兴奋的脸上变的面如死灰。这么多年了,只要她迈出路府的大门,身后总有数双眼睛,哪怕是在自己房内,也会有人盯着她,只因为她一直认为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她的女儿并没有死。
陆安允斜眼看向那位大煞光景的不速之客,脸上尽是厌恶之情。
那紫衣人把手搭在剑柄上,两眼盯着陆安允,一身杀气,柳如云贵为陆啸天夫人的身份在他面前早已荡然无存。
“可否给我一炷香的时间?”
柳如云收回手臂,缓缓说道,语气中明显带有祈求的意味,说完,她转脸看向喊她“师娘”的大汉。
“师父有命,让我即刻送您回府,请师娘不要为难我!”
男子的话生硬冰冷,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说话的时候,门外又冲进两人,他们把手搭在剑柄上,一左一右立于柳如云身后,把柳如云仅存的半点威严,践踏的一干二净。
“请问,她是你们的师娘,还是你们的阶下囚?”
陆安允强压怒火,问道。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信不信我一挥手,你就会被剁成肉酱喂狗!”
男子勃然大怒,猛然将腰中长剑拔出,可他的剑只拔了一半,就被陆安允单手按了回去,他正要再度拔剑,只觉身子一软,连人带剑瘫倒在地。
其他人见状,纷纷把剑指向陆安允,但没有人敢用剑指着柳如云,柳如云眉头微微皱起,缓缓站起身,怒目看向众人。
“今日谁敢动她,我就杀了谁!”
谁也不会想到,吃斋念佛十八年的柳如云,如今眼里充满狠劲,一个“杀”字,镇住了这些目中无人的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