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艰难地回过头，看着身旁。
是一个身形和裴玉朝相似但面容截然不同的男子，正一脸惊恐看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温浓脑海一片空白时，大王妃的心腹侍女走上前来，捏住她的下巴观察她的瞳孔。她从怀中摸出一粒黑色的丹药，逼着温浓吞下。
没多久温浓就腹痛如绞，四肢痉挛，翻着白眼吐出了一大团似鱼非鱼似蛛非蛛的黑色东西，黏答答软乎乎，吧嗒一声落在地上，溅出无数黑色汁水。
恶臭腥味铺天盖地而来，这东西竟然还是活的，发出了婴儿般的尖锐哭啼，叫得人头皮发紧，它的身周似乎还能隐隐看到黑色的瘴气。
几乎所有人脸色大变，捂着鼻口避如蛇蝎，惶恐不已。
“是巴孩立，还是完全孵化的。”
“天呐，她怎么会……”
一片倒吸气声中，另一个年长侍女走上前来，愤怒地抬手扇了温浓一个耳光。
巴孩立不是蛊的名字，而是一种类型。通常用来指代那些最阴毒凶残的恶蛊，即便是大夏最邪恶的巫师也不敢擅用。
因为这样的东西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完全孵化出来，必须要见被下蛊操控之人的命，不然很容易反噬蛊主自身。
虽然大家心里并不是没有盼望沈琼芝死的念头，可这和公然表露出来这个想法是两回事。
沈琼芝可以死，但不能死在他们手里。
再退一步来说，就算死在他们手里，也决不能让裴大人知道。
不然他们就不是来替大王妃拉拢裴大人的了，而是给大王妃添仇家的。
另一个大王妃心腹侍女恨铁不成钢骂温浓：“你这个愚蠢的东西，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就算爱慕裴大人想要得到他，也不能完全孵化了，难不成你是想欢好过后就要他的命吗！不懂蛊这种东西，就不要乱用！”
其实她这话是在保全温浓，引导她往不懂事上说，避重就轻，尽可能减轻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可温浓见事情败露，又结合先前种种迹象一想，隐约猜到了裴玉朝的动机，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
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妻儿，真是煞费苦心布局啊。
她面如死灰，自暴自弃大笑：“我是要做他妻子的，怎么可能要他的命？又不是只能对他一人下手，杀另外一个被蛊操控的就好了。我用蛊这么小心还是被人发现了，愿赌服输，杀了我就是。”
这蛊是她母亲给她的宝物之一，用法和其他蛊不同，没有痕迹，效力也好。
在没有完全孵化之前随时可以销毁无形，根本抓不到什么把柄证据。
所以她仍旧想不明白，自己是在哪一步露馅的呢？裴玉朝的种种举动显示他根本就是很早便知道了，一步步逼着她完全孵化了蛊母。
解围的侍女见她竟然这么蠢倔，气得也给了她一巴掌：“不长眼的傻子！裴大人本就精通蛊术，什么蛊不知道？居然在他面前用这种法子，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温浓心中一震，眼神终于有了聚焦：“……你，你说什么？你说他……精通什么？”
那侍女恨恨道：“当年大王妃身边奸细落马，都是裴大人用蛊审人拿下的。他玩蛊那会儿，你还在地上打滚玩泥巴呢！”
温浓心口骤然猛烈起伏，脸涨的通红，口内涌起腥甜。
她想起了晏华菁让泰玲给她带的那句话。
“师兄他擅毒不擅蛊，你可别傻乎乎下毒，要用就用蛊，这样更稳妥。”
晏华菁……这个恶毒的晏华菁！！
原来她根本从一开始就不想帮她，而是故意坑她！！！
温浓捂住心口瘫软在地，笑得疯狂。
裴玉朝不再看她，而是看向那几个大王妃心腹之人：“按理说她是大王妃亲人，又是大夏宗女，我不便私自刑罚审讯。可如今事情已牵扯到我内宅安危，是不是可以破例了？”
那几个人狼狈不已，面上一阵红一阵白。
先前气势汹汹要来讨公道时多么理直气壮，现在就多么气短心虚。
他们都知道，裴玉朝这么问不过是个过场，不管他们同不同意他都会这么做。
因为这件事他占了理，事后大王妃即便想算账都没有底气。
这温浓，糊涂啊！
明明有双重身份保障着，裴大人不好轻易拿她怎么样，非要主动送上这么要命的把柄，神仙都护不住她了。
为首的老成侍女看明白了局势，十分上道地表明了立场，毫不犹豫地弃车保帅：“裴大人说的是，请尽管拖她下去审讯吧。这人做错事是我们大家有目共睹的，不是裴大人冤枉，到时候大王妃问起来我们也是这么说。还请裴大人不要多心，这只是她自己犯蠢，绝对不是大王妃的意思。”
裴玉朝笑：“这个是当然，大王妃待我如己出，我亦视其如生母，岂有怀疑自己母亲的道理？”
大家松了口气，连连笑着称是。
裴玉朝对身边人道：“把她们都带下去严加审讯，什么法子都用上，问清楚羊奶一事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骤然凝固到了极点，被捆着的泰玲也睁大了眼，吓得直打摆子。
原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裴玉朝拿不准这几个人是不是真的和哥儿的发病有关，强行动手拷问不是不行，却担着不小的风险。
如今有了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就算这几个人被他审废了残了，却审出来是无辜的，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大王妃的心腹们顿时也都变了脸。
瑛哥儿不能碰羊奶的事在裴府不是秘密，赵嬷嬷特地说给所有人听，隔壁府那边也派人送了信，就是怕将来有不知道的混拿了来给他吃了。
这事南苑这边略有耳闻，也大概明白了那段时间孩子的生病是怎么回事。大部分人除了纳罕和叹息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念头，都以为是意外。
裴玉朝因为这件事打发他们走，他们还有些不甘和委屈。
毕竟谁能想到这样的事情呢？身为大夏的人，活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是不能喝羊奶的，这在大夏那边都是拿来当水喝的。
可听他这话意思，这件事和温浓她们几个有关？？
如果是真的，别说裴大人生气，他们也要生气了。
那女人死了没什么，瑛哥儿可是大王妃的头一个孙辈。
她老人家话里话外都对这个孩子很感兴趣，想要见一见，亲一亲。
这么重要的宝贝心肝儿，谁给她们的胆子伸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