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温浓才勉强起身。
她吃了几粒提神固血的药,又涂了许多脂粉遮掩住憔悴苍白。
“找人去打探,裴大人和夫人此时在哪里。”温浓吩咐泰玲。
虽然昨夜自己受了极大罪,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她并不后悔,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沈琼芝受的罪。
前面还可以说是感情尚在糊弄过去不计较,这几日想是消磨了不少。
昨儿那么大的动静,他们多少也该撕破脸了吧?
泰玲连忙去了,没多久回来禀告:“主子,裴大人和夫人在府中湖上泛舟呢。”
温浓一愣。
他们还有兴致泛舟?
她匆匆带着人赶往湖那边。
赶到时,那船已靠了岸。裴玉朝先下来,回身向沈琼芝伸出手。
她搭住他的手,小心地也下了船。
虽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动作,却把温浓看怔住了,半天回不过神。
更令她心惊的是二人对视时的情形。
一如既往,并无半分嫌隙。
是那东西失去效用了吗?
不,就怕不是……
温浓口里发苦,心底一片翻江倒海,脑中最后一点清醒也彻底破灭了。
情绪冲撞翻滚到了极致,她反而平静了下来,眼中闪着凉光。
下定决心,温浓带着人上前笑着请安。
沈琼芝本也想做做场面功夫,可在看到温浓的脸后,不由自主想到梦里那些情形,十分抵触厌恶。
她只勉强笑笑,便不再看对方。
温浓也不看她,依旧只缠着裴玉朝说话。
不料裴玉朝并没有接她那些话,只淡淡道:“明日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了,晚些派人送酒席过去赔罪。”
温浓一下子噎住了,苦笑:“裴大人就那么相信所谓高人的断言,认为是我们害得府上不安宁吗?这么急着赶我们走……”
裴玉朝道:“言重了。只是近日事情多,心中有些烦闷,恐照料不周反坏了旧日情谊。等联姻一事谈妥,我自会携夫人一并上门庆贺。”
温浓面上微微一僵,半晌只说了一个好字。
裴玉朝正要带沈琼芝离开,温浓忽然道:“我有女儿家之间的悄悄话想单独对夫人说,不知裴大人可否愿意暂时回避?”
沈琼芝看向裴玉朝,裴玉朝也看向她。
“你们说吧,我到那亭中等你。”
沈琼芝看了看那亭子。
离这边不算远,有什么动静不至于看不到,便放了心:“好。”
琥珀和泰玲等人都退到一旁,属于听不到她们谈话,却能看到她们这边的情形的距离。
温浓细细慢慢打量着沈琼芝,看得她有些不自在:“怎么这样看我?”
温浓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寡淡的:“我只是觉得你生得太单薄了,不太像是有福气的模样。玉朝哥哥将来是要成大业的,你若强行留在他身边,只怕承受不住那洪福。”
沈琼芝本就对她感观不太好,听到这话顿时恼了,笑:“对我来说,这辈子能和心爱的人相守便是最大的福气,可见我还是有几分运道的。你倒是长得福相,不也只能在这里说酸话么?”
温浓眯起眼:“夫人这是不装了吗?”
沈琼芝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要不是你是来联姻的,我都要以为你那天说的话是想让我收你做姐妹呢。若真是如此,且不论我答不答应,求人也该有求人的样子,你不跪下敬茶也就罢了,翻脸咒我没福是几个意思?”
羊奶的事裴玉朝那边说是一直在查,暂时没有什么明显的进展,所以沈琼芝一直也拿不准到底和南苑这些人有没有关联。
可就凭这个女人今天这明晃晃的恶意,她觉得这事和南苑应该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即便不是罪魁祸首,也少不了一个推波助澜或瞒而不报的嫌疑。
想到这,沈琼芝心中怒气更甚了,说的话也越发凌厉起来。
温浓轻轻扫了亭子那边一眼,知道裴玉朝一直在关注这边,顿时放了心。
她笑着看向沈琼芝:“我听说,夫人是不习武的,对吗?”
沈琼芝心中警觉,后退了几步:“难不成你想对我动手?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他们就算听不到我们说什么,也看得到。”
温浓笑:“看到又如何?你未免太低估了我,只要听不到,我就能把你的死做成意外的样子,谁也看不出马脚。就这样被人杀死在夫君眼前,往后被我替代位置,会不会很不甘心?”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狠狠刺向了沈琼芝!
沈琼芝大惊失色,想要逃跑,可哪里跑得过?眼见着就要被刺穿心口,她拼命握住刀柄用尽全身力气反推回去,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况,这样的角度竟然被溅了一脸不知哪里来的鲜血,随即也听到了刺耳的尖叫和惊呼声。
“温浓主子!!”
“夫人!!”
琥珀才奔来护住夫人没多久,裴玉朝也到了。
他把受惊的沈琼芝抱在怀中,问:“怎么回事?”
泰玲扶着腹部鲜血直流面无血色的的温浓,急得声音都变调了:“刚刚夫人不知怎么的,忽然拿过温浓主子的刀刺了她一刀,快,快去请大夫来!”
沈琼芝急了:“才不是,明明是她要刺我,我不过是防卫推了一把,不知怎么的就……”
泰玲恶狠狠骂道:“我们都没瞎,所有人看到是你先动的手,温浓主子没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刺你做什么?栽赃也要编像一点!!”
裴玉朝问琥珀是怎么回事。
琥珀道:“是那个女人先动的手。”
泰玲气得快要跳起来,才要辩驳,就被温浓拉住了袖子,断断续续道:“算,算了……别说了……裴大人刚刚其实看到了…但他还偏偏要问她的丫鬟……你解释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快点找大夫……”
泰玲大哭起来:“裴大人,就算你再怎么疼爱夫人,也不能这样颠倒是非黑白,让温浓主子受伤又心碎啊!”
裴玉朝没说什么,只是吩咐人立即去请大夫过来。
温浓嘴上虽说得失望,可心里还是抱着希望的。
这一刀她扎得极狠,极深,事情不小。
她伤得这么重,他明明看到了实际情况却保持了沉默,心里应该多少会有些愧疚怜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