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说什么也不肯放过这好不容易拼来的机会,硬生生咬牙忍到最后昏厥过去,浑身的汗多得如刚从水里捞出来。
泰玲心急如焚,又不敢去找随行的那几位草药大夫,只能想办法用热水给她擦身子,再掰开牙关灌她热奶酒。
这事是瞒着其他人做的,知道内情的只有她和温浓那两个自家的贴身侍女。
那几位年纪大些儿的随从侍女是大王妃派来监视和调停的耳目,以防有什么事做得不大好,超出了她的掌控。这些人都老辣得很,眼尖如鹰,要是被他们看出什么端倪来就糟了。
大王妃虽然授意温浓主子爬上裴大人的床,可未必同意她用这样阴毒后劲大的法子。
尤其是先前……
泰玲打了一个哆嗦,不敢再去想。
冒天大之险的人岂止是温浓,她也有份。之所以被拖下水,也是有她的私心。
温浓许诺她,只要自己做了正妻,就让她做侍妾,二人一起齐心伺候裴大人。
这样的诱惑,她如何能拒绝?即便明知有些事违背了大王妃的意思,泰玲也还是忍不住点了头。
事已至此,二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只能期盼着温浓主子成功了……
因为白天的梦,沈琼芝颇有些后怕,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裴玉朝一直陪在她身边,安抚开解,转移注意。
饶是如此,到了晚上歇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裴玉朝要那银链来拷上。
“我怕你一时睡得沉了顾不上弄醒我,我把梦境当了真和你置气,那就委屈你了。”
她模糊感觉到,这些幻觉在一点点变得可怕起来。
越来越有欺骗性,贴近现实,甚至还有了具体的细节和前后因果。
这次她勉强能想起几处不合理的地方告诉自己那些是假的,比如源儿当时为什么出现的那么快,他为什么能听懂侍女们的夏语,以及后来进去帐篷时其他人为什么一下子没了。
可下次,她不敢保证了。
沈琼芝有预感,下次进入的梦境,是冲着彻底摧毁她的意识心智与夫妻间信任来的。
就算理智告诉她那些事不可能,可如果她连理智都没了呢?
裴玉朝本想告诉沈琼芝自己不会睡得那么沉,但看着她担忧的模样,便答应了。
铐好二人的手腕后,他把她搂入怀中,笑:“这下子放心了?”
沈琼芝嗯了一声。
裴玉朝道:“也不用太紧张。就算被梦境迷惑,假的就是假的。这种手段只能对付本就裂痕颇深或关系浅淡的二人,如今你我命线相缠心意相通,除了天意,没有什么脏东西能把我们分开。即便你暂时失了心智打我骂我,我也不会放手,过了那会儿等你清醒过来就好了。”
沈琼芝被说中心中不安,眼圈微微发热:“我替你冤枉,明明什么都没做,放着其他事不管陪我,还要被我欺负打骂……”
裴玉朝笑:“你这人再怎么生气也不过是咬一咬,不见血,猫儿都比你有气力。骂人就更不用说了,自从那天见识了你是怎么骂孙鸿渐的,我才意识到你对我何等温柔,从来没真的说过我什么重话,心中宽慰不已。”
沈琼芝想起当时自己骂的那一连串难听毒辣之话,脸上有些发烫:“那天我是被气到了,平时不会那么泼妇,你不要误会我。”
裴玉朝笑:“是,我夫人最温柔贤淑了。”
沈琼芝脸上更烫了:“……那倒也不是。”
说着说着困意上来,沈琼芝眼皮开始打架。
裴玉朝温和道:“睡吧,有我呢。”
“嗯……”
果然如沈琼芝所料。
今夜的梦中梦,比白天越发凶残。
不再是简单的双层套梦,甚至还有三层,四层。
以为自己醒来,其实不过是另一场梦。
梦境真实到可怕,时间跨度也长了,活生生要把人逼疯,看不到希望尽头。
好在沈琼芝始终坚守信念相信着裴玉朝,一发现不对就摸自己的手腕,破解迷障。
裴玉朝也睡得很浅,时刻关注着她的状况,一有不对就把她拉回来。
直到快天亮这些梦境才消停,而此时的沈琼芝也累得不行了。
虽说一晚上都在睡,可她像是拉了一晚上的磨,脑袋一塌糊涂,醒来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醒着。
裴玉朝给她喂了些参汤,重新搂入怀中,温柔安慰:“好好休息,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
沈琼芝不能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喝了参汤后稍微舒服了些,昏昏沉沉地合眼睡去。
天蒙蒙发亮了。
泰玲起床后放心不下温浓的状况,偷偷去看她。
温浓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看不出是死是活。
泰玲小心翼翼揭开被子,用手里的提灯去照,险些惊落手中的灯。
青春年少的温浓,竟然有了白发!?
其实数目并不算太多,大约几十根,但是夹杂在黑发中十分显眼触目。
温浓感受到灯光,许久后缓缓抬起脸。
看到她的脸后,泰玲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还好,脸虽然憔悴苍白了些,倒没有生出皱纹。
“主子,我给你去煮些羊肉汤来,好歹吃喝些东西补一补。”
温浓轻轻嗯了一声。
在泰玲的服侍下,温浓逼着自己喝了一大碗羊肉汤,又吃了许多奶点心。泰玲用灯照着,把她那些白发一根根拔掉了。
这些滋补的食物让温浓苍白的面色好转了一些,但人依旧是疲惫的,蜷缩着又睡下。
温浓向来早起,即便前一天喝醉了也很少睡到那么晚。
这罕见的情形引起了几位侍女的注意,问泰玲发生了什么,温浓是不是病了。
泰玲慌忙遮掩:“不是,是昨夜主子心情不好,和我说了一宿的话,刚刚才睡呢。”
几位侍女对视一眼,不好直说,只能劝解。
“叫主子多喝些酒,有什么不快的喝完第二天就好了。”
“是啊,下次不要这么晚睡了,容易伤神。”
其实,温浓为什么心情不好,不止是这几个侍女,应该说整个南苑的人都明白。
温浓主子根本不是来联姻的,而是来做裴大人妻子的。
可眼见着就快要被人赶出去了,裴大人那边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那裴夫人的地位宠爱依旧稳如泰山,这能心情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