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洪气得险些吐血,脑袋顿时一片混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可混乱的思绪完全无余力去想,只被滔天怒火吞没。
他暴喝一声,将最后一道底牌也亮了出来——袖子里抖落数个西域制成的小小圆球,重重震碎地上爆炸出许多刺鼻呛人的烟雾,一时间众人视野模糊眼不能视物,待反应过来时,姚洪和身边的人都不见了。
晏煜廷道:“追!把跟着他的人杀干净,再给他留小半条命。若他进宫了,记得回来禀报。”
“是,殿下!”众人领命而去。
孙鸿渐向晏煜廷深深跪拜:“多谢殿下,为了孙家的事如此大费周章。”
晏煜廷道:“你想的主意,我不过是撑个场子而已。只希望宫中那边不要再出事,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孙鸿渐苦笑:“若真的出了事,那也只能说命该如此,下官认命。”
晏煜廷安慰他:“放心吧,那姚洪已被你逼入绝境又气急攻心,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若是不成,我们另想办法补救。”
孙鸿渐低低道:“是,殿下。”
另一边,姚洪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勉强伏在事先备好的马上,和身边人拼死往皇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齐王手下人多势众又高手如云,他的人一个个被砍倒丧命,护着他的人越来越少,紧接着又是一箭射在了他的后背,让他猛地倒吸一口气!
没一会儿,他的眼前发黑,身子发晃,五脏六腑也开始剧痛。
糟糕,箭上有毒!
想到这,姚洪最后一丝惧怕恐慌也没了,反而变成了灭顶的仇恨和报复之意,一口咬住舌尖,用最后的清明奔向明华宫。
虽暗地里已被圣上抛弃,可明面上他依旧是御前总管,身份和腰牌也还是有用的。
最后一个随从毙命,他踉踉跄跄跌落下马,终于到了明华宫侧门。追杀的那些人见此,便都散了。
看门的侍卫认得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姚洪喘着粗气道:“我有重大事禀告圣上,快带我去圣上寝殿!我中了毒走动不得,你们把我抬去。”
听见这个,侍卫们不敢怠慢,慌忙用担架抬着他去了。
毒性逐渐发作,姚洪的眼睛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心也跳得厉害。
想到那可恶的孙鸿渐,他就险些把牙都咬碎。
要不是自己运道不好被圣上发现那事两头围堵,怎么会沦落到如此被动的境地?别的不说,他多的是法子让齐王不敢直接对他下杀手。
罢了罢了,就算活不过明天,也要拖他这个贱人一家子垫背!被毒死,总好过全族凌迟!
好容易到了圣上寝殿,他让人传达了意思,跪在殿门口等候召见。
天黑,再加上毒性导致的视野不清晰和脑子混乱,他没能发现今夜寝殿的诡异之处。
没多久,一个面生的内侍过来轻声道:“圣上被吵醒很不高兴,您老人家进去后别往里头去,有娘娘在呢。有什么话跪在外间快些说了就走罢。”
姚洪连连点头:“多谢提点,我知道了。”
还好,还好圣上念及旧情愿意见他,刚刚他连在外头高呼冤枉的想法都有了。
姚洪强撑着最后的力气走进灯光昏暗的寝殿,隔着一道纱帘门廊跪下,含泪哭诉。
他不说自己藏匿证据以此要挟孙鸿渐,反说自己是最近无意间获得证据,得知当年外戚一案的真相,原来那孙家才是罪魁祸首,是圣上真正的头号仇人。
本想把此事告诉圣上,没想到那齐王和孙鸿渐沆瀣一气,用鸿门宴把他骗了去,只为灭口。如今他命不久矣,只想临死前再表一回忠心,不让圣上一辈子被蒙在鼓中。
账内人大惊,怒问:“齐王是朕的儿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你这么说可有证据?”
姚洪直挺挺跪着道:“当然有!奴婢不敢把证据放在自己住处,斗胆藏在了这寝殿的牌匾之后,一看便知!”
那些证据都是板上钉钉的东西,还有当年宸妃亲写的血书,圣上不会认不出来的。
此时,帐帘被掀了起来,一个女人下了床朝他走来。
另一个人却不是圣上,而是个面生的侍卫模样之人。
在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后,姚洪整个人都不会动弹了,半张着嘴,如坠冰窟。
许久后,他才发出艰难的气音:“长……长……”
晏华菁欣赏地看着他:“不愧是姚大人,竟然想出这么个刁钻的地方藏东西,你不说本宫一辈子都猜不出呢。”
不枉她调虎离山骗走皇兄和他的人去上华宫,在这里布这么一个局,意外地学会这么一个有趣的法子。
姚洪的脑袋轰隆一声炸开来。
先前隐约觉得奇怪的地方,还有不对劲的地方,这个时候全都解释通了。
原来不是那狗东西运气好。
原来都是在这里等着他。
可是为什么,和他无冤无仇的堂堂昭阳长公主,会出手帮毫无关系的孙鸿渐?!……
晏华菁让心腹搜出证物,送到孙鸿渐那边去。
至于姚洪,她看了瘫成死狗模样的他,若有所思。
在收到东西后,孙鸿渐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一下子跌倒下去,许久才勉强站起来。
他颤抖地打开那包袱,仔细地检视着里头的东西。
没错,应该就是这些了。
孙鸿渐来到早就准备好的火盆前,把这些东西一样样烧了个干净,就连灰也被捣碎彻底。
悬在孙家人头顶数十年的刀,终于慢慢的卸了下来。
从此之后,他不用日日夜夜受尽煎熬,如履薄冰了。
孙鸿渐镇定心神,一面派人向齐王府送信报喜,另一面则稍微收拾准备了一下,悄悄前往长公主府谢恩。
晏华菁的卧房极尽奢华风流,香气扑鼻,珍珠宝石点缀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宛如海底龙宫。
而她本人则是所有器具装饰中最为富丽婀娜的一样,躺在雪狐皮铺着的榻上,轻纱覆身,冰肌玉骨,眼神妩媚。
孙鸿渐在她跟前跪下:“多谢长公主相助之恩,下官甘愿粉身碎骨相报。”
晏华菁伸出雪白莹润的足,轻佻地踏在他的肩上。
“何须粉身碎骨?现在就是你报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