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芝不依:“我看爹还是不太信的样子,今儿不说清楚,日后都栽我头上,我可受不了这个冤枉。”
沈老太爷十分头疼:“好了好了,知道你狠心绝情对他一点念想都没有,今日之事都是他的错,行了吧?”
这死丫头赌誓总喜欢拿他来举例,虽知道雷劈不着自己,可还是十分憋屈,脖子后头凉飕飕的,又不好骂。
姑娘看重他,才拿他赌,拿别人老天爷嫌没分量!
沈琼芝哼了一声,气咻咻离开了。
厅内气氛顿时有些沉重。
沈云松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我看小妹那样子,不像是撒谎……”
沈云柏也帮腔:“那一巴掌打得够狠,若是你情我愿,想必也不会动手了。”
沈老太爷长叹一声:“用得着你们说?我只是心疼鸿渐,想是心里头压得久了,一下子没忍住,白白挨一巴掌。顶着那样的脸回去,不知道被人怎么笑话呢。”
沈云柏道:“再可怜,这事他也做得不对。眼见着小妹就要另嫁人了,今儿这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她的姻缘?”
沈老太爷道:“他对外都是护着芝儿的,应不会说出去。”
沈云松道:“这不还有个裴老爷吗?不过我觉得以他的人品,想必更不会说了。”
谈到裴翰林,沈老太爷的面上才又有了几分喜气:“怪道外头都那样赞他,长得那般好,有才华,还如此不妄自尊大。他知道我们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拽不来文,只拣那亲切的家常话讲,后头又替咱们遮丑,这样的人品胸怀,满京城里能有几个?”
沈云柏道:“听说他还未曾娶妻,不知是哪家的女孩儿有这般大福气。要不是我那几个女儿不太相称,我都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沈老太爷笑道:“做你的大梦呢!不是我贬低自家孙女,你也不对着看看两厢里差了多少!依我说,裴翰林这样的郎君,配个公主郡主都委屈他了。”
沈云柏随口调侃道:“若是小妹那样的美人,倒也配得上。”
沈老太爷的脸顿时寒了下来:“可别玷辱了人家!那个孽障除了一张脸,其他哪点配得上?今儿又被撞到这样的事情,人家裴老爷虽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头怕是都嫌死了。以后不许再提,若是胡扯惯了不防头,两家就要结仇了。”
沈云柏连忙答应。
沈老太爷生了一会儿闷气,忍不住又开始老生常谈:“她那个相好的怎么还没动静?不是说好了年内成亲吗,眼见着都这会儿了,再拖下去今年都要耗完了!该不会是她骗我们的吧?”
沈云松道:“小妹不是那等人。这样要紧的事,她想必还是收着说的。”
沈老太爷想想也是,勉强得到了几分安慰。
大舅奶奶十分关心沈琼芝的相看结果,两三日一次的打发人来问。
沈家这边头疼不已,说是还在看。
催的多了,余氏坐不住了,直接说没看上那高家,叫她回绝了。
“舅奶奶的好意咱们知道,只是你外甥女性子倔,非不喜欢年纪太大的。早些说清楚罢,省得拖下去人家还以为是咱们家里摆架子,多年的生意朋友闹翻脸了。”
大舅奶奶十分不乐意,可耐不住自己只是个舅奶奶,不是人家亲爹娘,只好把意思带到。
听了大舅奶奶那边的回复后,那高老员外发怒了。
“拖了咱们这些时,现在来说不行?这是不把咱们高家放在眼里啊!”
他女儿,人称王三太太的笑道:“人家是伯爵府上,又是得了皇上赏赐嫁妆的,哪里瞧得上咱们这样人家?只怕关起门来骂咱们癞蛙想吃天鹅肉呢。”
高老员外越发生气了:“也不看看他女儿是什么货色!嫁过两道人,克死了一个。这样儿的有人肯要就不错了,居然还摆起来了。”
高家老幺听了这话不乐意了:“这样货色,你们为什么非要我捏着鼻子娶?就不怕把我给克死了!”
高老员外忙安抚小儿子:“我的儿,我还能害你不成?我早就找人替你算过了,你是个命硬的,故而先前老婆保不住,都说要一个身强些儿的才镇得住家宅。那沈氏不但命硬,娘家手里都有钱,你娶了她这么一个财主,将来保准比你大哥还阔呢。”
王三太太也跟着安抚她幺弟:“那沈氏长得也好,小的时候就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如今出落得越发绝色了,要不然也不能把见多识广的两位殿下迷得晕晕乎乎的。这么一个漂亮有钱的老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高家老幺动了心,可一想到对方拒绝了他们高家,越发生气:“你们说破天有什么用,人家都回绝咱们家了,再漂亮有钱关我什么事!”
王三太太笑:“想是余家那老梆子没传好话,等我出马,看看是个怎么回事。”
高老员外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机手腕,当即笑开了花:“好姑娘,你兄弟的事就靠你了。不是我吹捧你,你这么多兄弟,加起来都不如你一个能干。”
高家老幺生出贪念,打定主意要这么个老婆,怕姐姐不出力,故意激将她:“好姐姐,别的事好说,这事你未必能拿得下。我模模糊糊听人说,那沈家不一般,好像有什么贵人护着。”
王三太太噗地一笑:“你打哪听来的闲言碎语?扯得没边儿了!他沈家要是有贵人护着,那沈氏怎么到现在还无人问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有门道消息的人,早就打听过了,放心吧。”
王三太太的狂妄自傲,源于她的狭隘无知。她虽然名义上是个官太太,可实际上能接触到的那些人,本就处于比较边缘的位置,知道的不一定比市井百姓多。
朝堂局势盘根错节瞬息万变,那薛家算是一流的官宦人家,还有宫中的贵妃娘娘坐镇,依旧吃了消息不足的亏,得罪了不能招惹的人。
她一个五品官员的续弦,再怎么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也只是在山脚处的水洼扑腾,怎么可能打听得到最机密的内幕?
只可惜王三太太没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开始了不该有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