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原来是这么回事!
难怪他家比不上那家子呢,只因他没有堂哥那么鲜廉寡耻,连出了嫁的女儿都能送到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郝丞相床上去,这样的人不发达,谁发达?
世道终究是变了,笑贫不笑娼。
沈志远的面上终于有了笑容,他幸灾乐祸道:“我那侄女儿从小就出了名的标致,本以为嫁到孙府便是物尽其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妙用,堂哥他还真是会养女儿啊。”
姨娘笑道:“人家不仅会养女儿,还会奴役堂兄弟呢。”
沈志远皱眉:“你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点我呢?”
姨娘撒娇:“唉哟!人家有几个胆子,敢拿话来点老爷?这不是心疼老爷您嘛。老爷为他们跑船队,在海上吃连月的苦,一条命也时常提溜着不知何时就交出去了,这样大的功劳苦劳,他们却只给仨瓜俩枣就把老爷打发了,旁人看着都不平。”
沈志远犹豫了一下:“他们家给我的钱,倒也不算少,比别处的船头多着一倍呢。”
姨娘微笑着挑拨:“他们家的钱地窖都快装不下的,这些算什么好处?更何况别的船头又不是主人家的堂兄弟。若真是待你好,就该把咱们家里的几个少爷都找正经事做,省得以后到处乱晃。听说他们家大少爷如今是户部的实在官儿,安排几个自家弟兄吃半碗官家饭,做个差头买办什么的,想必应是很轻松,只是他没这个心罢了。”
沈志远没再做声,可他把这话听进去了,心中暗自揣摩。
家里几个儿子的不务正业一直都是他的心头之痛,若是能想办法把他们拘到衙门里去,上下都有人管教着,说不定还真能扭回正道上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长进不了,可有人帮忙盯着不捣乱,那他辛苦跑船队赚来的钱,就可以存下来不被掏光。
到时候拿这些钱买房子置地,再给两个小的娶媳妇,请先生培养儿孙,他们家这一支不就慢慢的上去了?
沈志远越想越美,猛地一拍炕桌,下定了决心。
次日一大清早,沈志远跑到了沈宅,跪在沈老太爷面前求他提携自己的几个儿子。
沈老太爷吓了一跳,忙不迭扶他起来,可沈志远无论如何都不肯起。
“大哥花重金给我事情做,本不该得寸进尺,只是我家那几个孽障实在是在家里留不得了,再不赶出去找个事情做做,我怕是要被他们活活气死。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还请大哥扶一把他们,不求和府上两个侄子一样出息,能有口衙门稳当饭吃就行了。”
沈老太爷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产生了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虽然三堂弟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不知为何,心里头就是有点不痛快。
他也顾不得去细想为什么,拼死拼活把沈志远拉了起来,让他坐下。
“三弟,你大哥我是怎么个人,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个空头爵爷也就听着好听,还是两位老圣人怜我年纪一把做不得官,才舍与我的。我又不是那硬仗腰子的皇亲国戚,更不是一路做官打仗爬起来的,朝里没什么熟人,哪里有能力去衙门插人?”
“不过你也别急,几个侄子的事我是一直记在心里的,等到时候有了合适的铺子,我找几个老成些的管事带着他们做生意,多跟着学学,在外头闯闯,保准能好。”
沈志远大失所望,可还是勉强笑着谢过了沈老太爷,连饭也不吃就推辞回去了。
夜里,一家人谈起这件事,都是叹息。
“三堂叔原先还算是个知礼的人,怎么如今……”沈云松说一半,又不好直接说长辈怎么样,便收回了下头的话。
沈云柏笑:“只怕是看我们家如今起来了,心里头有些泛醋。人就是这样,要是外人发达了还不觉得什么,身边的亲戚陡然起来,那比他自己倒了大霉还让他难受。”
余氏道:“依我说,早些找个能替代他的船头是正经。他如今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做几年,心里头存了气,只怕将来一时撂挑子不做,我们这边找不到人抓瞎发慌。”
沈老太爷叹息:“这事你们别在芝儿面前说漏嘴了,省得她又要和我吵闹。”
其他人答应了。
沈志远回到家后,气得脸发紫,不住地摔东踢西的。
姨娘一看这个,便知道他碰了钉子回来,表面上安慰,可实际上火上浇油,没几句就把沈志远挑拨得怒气腾腾,破口大骂。
“他娘的,老子不做了!什么狗屁船队,我拿着命去挣钱给他花,却是这点情分都没有,指不定背地里还要看我们家的笑话呢!”
姨娘笑道:“别呀老爷,眼下有一个大好的报复机会,你怎么能就这样不做了呢?”
沈志远看向她:“什么机会?”
姨娘攀附到沈志远耳边,叽叽咕咕了一堆,他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夏日的夜晚,蝉鸣阵阵,蛙声绵延。
沈琼芝坐在堂屋里纳凉,丫鬟们送冰盆进来,孙鸿渐则坐在一旁亲自拿着扇儿给她摇风,这让她很有些别扭。
待春棠夏莲们窃笑着离去后,沈琼芝皱眉:“你这是缺银子使了?要多少,开口吧。”
近日也不知道孙鸿渐中了什么邪,没事找事就在她这边坐着,连着几天都不出去半步,晚上也非要在房里榻上睡下。
陪着她也就算了,还动不动亲自拿这拿那,只差揉肩捶腿。这忽然的献殷勤搞得沈琼芝心里有些发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孙鸿渐摇头:“不缺,只是忽然想这样陪着你罢了。”
沈琼芝直截了当:“说实话,不然我轰你出去。”
孙鸿渐道:“这几天七皇子办完事回京,正在各处赴宴玩乐,我不放心,所以守着你。”
沈琼芝差点没被这实话噎个半死,早知道就不问了。
看沈琼芝想要翻白眼的模样,孙鸿渐忽然笑了:“骗你的,七皇子还在外头没回来呢。”
沈琼芝有些窘:“我叫你说实话,你没事开这样的玩笑做什么?”
孙鸿渐道:“因为我说了实话你不爱听,便只能说你觉得是实话的谎话。有时候人并不想知道真相,只想知道自己愿意知道的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