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孙鸿渐忽然苦笑:“还好我们过继了源儿,不然你在这府里一个挂念的人都没有,想走随时就走了。”
沈琼芝沉默,没有回应他的这句话。
他有什么好感叹的。
曾经傻乎乎的她有多么爱自己的夫君,他心里都有数,走到今天都是他求仁得仁。
看着窗外的街景,沈琼芝想起了晏煜廷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知道他是关心她,给的建议也是善意的。
可正如她所说,她已经对裴玉朝动了心,半只脚上了贼船,很难再退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在意那个男人,这份在意一点点在加重。
即便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可还是很难收回心,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吧。
知道和做到,从来不是一回事。
回到孙府后,春棠和夏莲望穿秋水迎了上来,不住地问她身子如何了。
孙鸿渐对外的说法是沈琼芝身体突然不适,他带她去外面庄子上看病。
因为先前有过中毒的事情,没人怀疑孙鸿渐这一说法,反而捏了一把汗,怕又是中了什么毒。
谁能想到,这几天沈琼芝被软禁了起来,还有那样的惊心动魄的隐情。
“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和我商量汇报。出了事我来领,老太太那边也有我。”孙鸿渐对沈琼芝道。
他意识到自己先前有些松懈了,并且低估忽略了这个女人的心情,才让她生出了异心。
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好好笼络她,至少让她在孙府住得舒适舒心,不想去别的地方。
沈琼芝还记着先前的仇,问:“那我要是想去见奸夫呢?”
孙鸿渐正色:“这就必须带上我了,没有我,谁给你们望风把门?若有人遇到,我就说我们仨正抹骨牌呢。”
沈琼芝忍不住笑了,随即咬牙:“没脸没皮的!”
“要老婆就好,要什么脸皮?”
沈琼芝冷哼一声。
孙鸿渐忽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拿出先前的小包袱,把那三样东西小心地还给了沈琼芝。
“你收好吧,好歹也是殿下的一番心意,丢了送人都不合适,不如留着做个念想。”
沈琼芝本想伸手,又怕其中有诈:“你可是疯了,如今事情都闹出来了,我再收着不合适。”
孙鸿渐摇头:“殿下的事我会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出去。之所以叫你留着,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
孙鸿渐笑:“我身子本来就不好,如今到处喝酒又坏了一些,你比我年轻许多岁,难免将来有个什么山高水低的走在你前头。你留着这些东西,等哪天我走了,还可以拿着去找殿下,他看在旧情面上也会安置好你。”
沈琼芝垂眸,接过了小包袱。
她差点忘了。裴家表哥是假病秧子,孙鸿渐才是唯一真正身弱之人。
从小就多病多灾,大夫说他活不过三十岁,用了许多法子和药材才保到如今这个模样。
上一辈子也是,虽然走的时候也算是不早不晚的年龄了,可活着的那些年有不少凶险,好几次人都差点没了,用宫中的秘药才勉强保住命,平时也不能过于劳累和激动。
现在想想,恐怕这个时候他就吃上了来自大总管给的秘药,才会死心塌地为他做事吧。
沈琼芝到底还是说了一句。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多喝酒?”
孙鸿渐笑:“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向来喜欢饮鸩止渴吧。”
沈琼芝懒得再管了,他爱怎样怎样。
夜里,沈琼芝回想起晏煜廷对她说的那些话,心中始终有些难安,更多的是担心。
她想起了那个精致小巧的玉连环。
沈琼芝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玉连环的含义,以及送这个东西所代表的意思。
可她想不通,晏煜廷有什么动机和理由,要送她这个。
送纱花勉强还可以理解做含蓄的警告,可玉连环,总不可能是是要把她当贼套起来送到衙门去。
不过是萍水相逢又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一个在云端一个在泥地,连话都没说过太多句的,为何要用环套住,结缘一生?
只因为她可能偷听到了那个可怕的机密?那也犯不着如此。
又是送她东西,又是指点沈家逃离灾祸,他的好意有些过了头。
小小的玉连环,本该是传情达意的妙物,此刻在沈琼芝眼中和手镣无异,甚至更要沉重几分。
就因为是晏煜廷送的,她才会如此忌讳。
倘若是从裴玉朝那里收到的,她就不是这个心情了。
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沈琼芝不想裴玉朝在这个风口浪尖时被人盯上,悄悄让秦管事带信过去,说近期暂时不见面,那边答应了。
虽然二人先前约好此后要多见面,可情况特殊,不在于一时。
转眼间年关将近,沈琼芝虽早已不管府里的事,可遇着这样重要的日子,她身为管家太太还是要出面筹划准备年节的一些事宜,包括各家来往送礼,宴会祭祀所需,下人赏赐等,这些春棠她们都做不了主。
似乎是为了弥补先前的过错,孙鸿渐主动提出提前了到沈家拜年的日子,同她还有孙源一家三口一起,在沈宅住上两天。原先都是到了初十才去拜访,今年竟然初五就过去,住到初七回来。
沈琼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我们在沈家住?老太太她肯吗?”
虽然两府里隔得不远,可孙老太太坚决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绝没有在娘家过年的道理。即便沈琼芝举例她那几个庶出姐姐除夕之后,元宵节前在娘家小住,孙老太太也只是尖酸一笑,说出来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你也不看看你那几个姐姐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家!姑爷一家指望着你们沈家的钱过活,自然是巴结讨好,哪怕公婆也跟着去你们沈家过年呢,自家人脸不要,笑死外人。我们孙家是这样人家?”
说得好像孙家不指望沈家的钱一样。
所以,沈琼芝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提过了。可这次她居然答应了,孙鸿渐使了什么法术?
孙鸿渐笑:“既然我来和你说,她自然是点了头的。想着你出嫁后就没在娘家过年,今年又恰好过继了源儿,带着孩子夫君回去住几天,也算是天经地义。”
沈琼芝微微一笑。为了赔罪,他还真是什么都想到了。
沈家那边得了消息后,更是高兴到不行,一再答应会提前准备好,到时候让他们住得舒舒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