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意孤行
南郡，沙安县，刺史监察府。
“末将罪该万死！”淳于琼和张郃两人跪在堂下。
六月河一战，不仅丢了武陵郡，而且整整近六十万大军，回来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张郃二人更是九死一生才逃回南郡。
袁绍面色铁青，指着二人的手都在颤抖，可看到他们浑身是伤的样子，又不自觉的咬了咬牙，狠狠的一甩袖子，坐回到了椅子上。
过了许久，袁绍才无力的说道：“你们下去吧！”
淳于琼和张郃连连叩谢之后，退出了议事堂。
沮授看着两人离开，眼中露出一丝犹豫，顿了一下之后，上前轻声说道：“主公，六月河一战，我方将士死伤众多，若是不做处罚，恐怕郡内的百姓……”
袁绍眉头皱起，“高干和陈让已经战死，难道还要我将张郃他们也斩首示众不成？”
审配目光一闪，上前说道：“主公，主簿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我们万万不可再失去张、淳二位将军了。”
说到这里，审配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在袁绍耳边说了几句。
袁绍的脸上阴晴不定，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韩广义、赵晨光、周怀等人弃城而逃，丢失武陵郡，罪不可恕，传令下去，将他们收监，五日之后当众斩首！”
这话一出，沮授愣了一下，看到审配立刻领命去办，心中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荀谌快步走了进来，“启禀主公，翠虎郡传来消息，刘备为了六月河一战之事，要将司马懿斩首！”
袁绍的眼睛顿时一亮，“当真？！”
荀谌点了点头，“此事已经传开，应当不会有假。”
“好好好！”袁绍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
京城洛阳，郿坞。
董卓听完信使的汇报，非但不喜，反倒脸上带着冷意，“当初刘备宁愿得罪老夫也不肯交出司马懿，如今为了六月河的战事，反倒要杀他，无疑是不将老夫放在眼里啊！”
贾诩拱了拱手，“太师，不必动怒，这司马懿善用兵法，比之郭嘉、诸葛亮之辈也不遑多让，如今刘备要斩他，对我们而言有利无害。”
董卓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李儒眼珠子一转，也开口说道：“既然刘备已经放出话来，太师何不让陛下拟一道圣旨，派人前去监斩！”
听到这话，董卓只是略微沉吟了一番，便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如此甚好！”
……
雍州，长安城。
雨水打在卧龙轩的屋顶，又顺着琉璃瓦流淌，从屋檐处缓缓落下，连成一串水流苏，将屋内和屋外隔开。
诸葛亮拿着白羽扇，在屋内缓缓踱步，然后回到桌案跟前，放下扇子，提笔写了一封信。
封好之后，叫来了随从，“将此信送往翠虎郡，务必要交到刘备刘大人的手中。”
随从立刻点头，将信塞入怀中，冒着大雨就出去了。
诸葛亮做完这些之后，并没有起身离开，而是端坐在房间内闭目养神，不多时妻子黄月英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件外衣，轻柔的披在了他的身上。
“这几日一直在下雨，当心湿气入体。”黄月英缓缓的开口说道。
“多谢夫人。”诸葛亮捏着她的手，微微叹了一口气，“夫人不怪我这么做吗？”
黄月英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好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显得格外温柔。
雨水没歇没停的又下了两天，诸葛亮时常望着窗外出神。
“老爷，秦大人请您过去。”下人站在门口，恭敬的说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整理着装之后，便坐着马车去了甸天府。
甸天府的下人并没有带他去议事堂，反而去了听雨阁，秦建国已经坐在了榻上，桌子跟前冲好了茶水。
见诸葛亮来了之后，秦建国笑了笑，邀诸葛亮落座，“尝尝这普洱，味道不错。”
诸葛亮双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确实不错，初尝之下略苦，回味之时又甘香四溢，称得上极品！”
秦建国点了点头，“这普洱是咱们益州云南郡送来的，并不比翠虎郡的差多少。”
诸葛亮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
秦建国见他不说话，慢慢收起了笑容，眉头蹙了蹙，“孔明，你跟随我已经十多年了，我可曾怠慢过你？”
“主公待亮不薄，亮铭记于心。”诸葛亮恭敬的说道。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如此做？”秦建国放下了茶杯望着他。
诸葛亮缓缓站起身来，抱拳说道：“主公，当初真定县一战，亮欠翠虎郡一份人情，这份恩情若是不还，他日亮难以与他们战场相见。”
“好一个报恩！”
秦建国冷哼了一声，“所以你就帮着翠虎郡，让他们能够顺利的造出‘妖云帆’，快速的种出‘轻铁木’，现在更是私自书信给刘备。既然如此，当日你为何不直接留在翠虎郡呢？”
“主公，亮绝无背叛之心，当初在翠虎郡研发部之时，亮也受益匪浅，当不得偿还救命之恩。”诸葛亮依旧拱着手，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你要偿还他们，又置我于何地？”秦建国语气越发冰冷了起来。
诸葛亮深吸了一口气，跪倒在地上，“主公对亮有知遇之恩，亮必当结草衔环，至死不忘。此事过后，亮绝不会再过问翠虎郡的事！”
看到他如此表态，秦建国慢慢收敛了怒气，“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回去吧！”
“属下告退。”
诸葛亮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弓着身子一直退出听雨阁，这才转身离去。
秦建国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恭敬过，咬了咬牙，看了一眼杯中的茶水，将它直接泼到了雨水当中。
“刘备！”
……
荆州，翠虎郡，卓越坊。
刘备要斩司马懿的消息传开了，计飞、马忠君、黄盖等人连忙从巴丘郡赶了回来。
郭嘉、庞双、冉阳焱等人也在稳定住扬州庐江郡的局势之后，回到了翠虎郡，包括在广州边界防守的唐光卓和范墨二人，同样是如此。
众人聚集到了唐光卓的府上，商议对策。
“二哥他是怎么了？”马忠君愁眉不展，“为什么执意要斩司马懿？”
“杀就杀吧，你们干嘛要替司马懿求情？”
所有人当中，也只有甘宁一点也不着急，甚至还带着笑容，“我就觉得主公的做法没有错，司马懿此人虽有一些才能，但心机颇深，留在身边就是个祸害，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让我军损失如此多儿郎的。直接杀了，以除后患！”
“兴霸，现在不是讲究私人恩怨的时候。”老三皱了皱眉头。
甘宁撇了撇嘴，没有继续说话。
计飞一脸愁容的望着郭嘉，开口说道：“奉孝，仲达毕竟是咱们找来的，你若开口，说不定能让明公收回成命。”
郭嘉脸上却带着无奈，“我此时再去劝说，恐怕反而会害了司马仲达。如今也只能等明公自己回心转意了！”
众人纷纷发出一声叹息。
这个时候，孟达走到唐光卓跟前，恳求道：“唐军师，所有人当中，主公最是听您的劝了，您能不能再去跟主公好好说说。”
唐光卓无奈的摇了摇头，“该说的我都说了，明公心意已决，我也无能为力！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可再过三日，司马懿就要被问斩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孟达咬着牙不甘心的说道。
见众人都无计可施，唐光卓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我再去试试看！”
他来的德天府的时候，刘备正在看信。
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明公，是何人来的信？”
“诸葛亮来的信，你看看吧！”
刘备呵呵一笑，将信递给了他，唐光卓只是看了一眼，目光慢慢的明亮了起来。
“亮顿首刘大人足下：
恭贺翠虎神兵六月河之战大捷而归，收复失地于武陵，亮甚是欢喜。
然，翠虎儿郎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呜呼哀哉！
亮听闻大人欲斩司马懿，心中惶恐，特此书信一封，明以利弊。
其一，六月河一役，以少胜多，当得旷世之战，司马懿居功至伟，若斩之，毁谋臣之功也。
其二，寒匠才之心，不入门府，慎口避祸，无矢而止，久之成疾也。
其三，为君者，当赏罚分明，恩威有度，礼贤下士，反之则庸也。
斩司马懿，为封众民之口，安百姓之心，大人已是明主之君，舍利而取大弊，实乃不智之选。
望大人三思甚行！”
这封信不长，却极力劝说刘备不要斩杀司马懿，说的有理有据，利弊分明。
“明公，连诸葛亮都来信求情了，您是否能收回成命？”唐光卓轻声问道。
刘备的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唐光卓，声音有些低沉，“你到现在还要替他求情？”
“属下不敢。”唐光卓感受到刘备的气势，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但光卓既然身为明公的人臣，自然要替明公分忧排难，属下怕以后明公会后悔！”
顿了一下，唐光卓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说道：“若明公只是想给百姓一个交代，我们还可以想其他办法！”
刘备手指敲击着案面，过了许久再次开口说道：“我已经决定了，你也不用再劝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