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书信的作用
残云带雨轻飘雪,嫩柳含烟小绽金。
二月初的早春依旧冰寒刺骨,计飞时常跑到郭嘉的青云阁来蹭酒,只是这几日来的时候,有些愁眉苦脸。
“奉孝,这司马懿当真油盐不进,不识好歹!”计飞紧了紧衣服,身子不自觉的往火炉上靠了靠,“算上这次,他已经拒绝三次了,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郭嘉则是平静的望着窗外,刚刚抽出一点嫩芽的柳树,在春风中微微晃动,“只能说人各有志吧!”
计飞连忙站了起来,“奉孝兄,你该不会是放弃了吧,你可是在主公跟前夸过海口的。”
郭嘉无奈的笑道:“司马懿第一次拒绝,是因为他父亲和夫人,但牢狱之中的一顿鞭打,即便他爹和夫人再顽固,恐怕也会心生动摇吧。”
郭嘉走到炉子旁边,摸着温热的酒壶,“第二次拒绝,是为了不背负谋逆的罪名,不想永远受制于人,现在他也解决了。”
“而这第三次拒绝,恐怕就是为了他自己了,若是他执意不从,我也无可奈何!”郭嘉叹了一口气。
计飞皱着眉头,“难道真的无计可施了吗?”
“现在唯有等。”
“等什么?等他自己回心转意?”计飞有些不解的问道。
郭嘉缓缓的为计飞的酒杯斟满了温酒,“等主公同意!”
……
长沙郡,福安县,司马大宅。
张春华端着一碗药送到司马懿的跟前,司马懿眉头皱了起来,“夫人,我已经好了,就不喝药了吧!”
“这药是去淤血的,喝了之后好的快一些。”张春华劝道。
“夫人放心,前些日子我吃了不少妖肉,身体健壮的很,那几鞭子真算不得什么。”司马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但依旧将药端过来喝掉了。
张春华白了他一眼,“难怪你不让我将郭嘉拿来的妖肉扔掉,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会受这顿皮肉之苦,而做准备?”
“夫人错怪仲达了,我又不是诸葛卧龙能掐会算,如何知晓将来之事!”司马懿喝完药嘴里发苦,张春华给了一个蜜饯,这才眉开眼笑的说道。
张春华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久才说道:“仲达,你想去翠虎郡任职吗?”
“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已经拒绝了。”司马懿连忙爬了起来,“在牢房里面的时候,你和爹都看到了啊!”
“我又没怪你,你紧张什么呀?”张春华瞪着司马懿。
司马懿讪讪地坐回到榻上。
“与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我清楚你是什么心思。”张春华淡淡的说道,“去年深秋,诸葛亮来翠虎郡,你还特地跑过去远远的看了一眼。”
司马懿略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卧龙先生乃天纵奇才,自然令人心生向往,若是能与之对弈一局,此生无憾矣!”
“所以,你若真想去翠虎郡,我不拦着了,公公那里我也会尽量替你说话。”张春华认真的望着自己的丈夫,“何况你屡次三番拒绝,我怕郭嘉还是不肯放过咱们,再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司马懿微微一怔,继而说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司马仲达终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纵然去了翠虎郡,以我之能,也未必有机会和诸葛亮对弈。所以去翠虎郡任职一事,还是算了。”
张春华听到这话,心内忧喜参半,端着药碗出去了。
但司马懿的眼神慢慢的明亮了起来,“刘大人,我去不去翠虎郡,就看你如何取舍了!”
……
洛阳京城,郿坞。
大殿之上,琥珀杯、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中间是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正在随着琴声缓缓舞动身姿。
董卓怀中抱着嫔妃,吃着番邦进贡的玛瑙玉葡萄,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下方榻上坐着文武百官,左手边是以李儒、贾诩为首的谋士文臣,右手边则是郭汜、李傕为领的武将。
而最靠近董卓的位置之上,坐的则是他的义子吕布。
郿坞大殿中歌舞升平,数十个火炉升起,温暖如春。
自从郿坞建造完成之后,董卓几乎日日设宴,醉生梦死。
李儒吃宴席第一次感觉自己快要吃吐了,自己的岳丈大人整日沉迷于酒色,如此下去怕是要荒废了政业。
李儒急在心里,却不敢有半点吐露,唯有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报——”这时一个护卫急忙跑了进来,跪倒在大殿之上,“启禀太师,翠虎郡送来了两封书信!”
兴致被人打扰,董卓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翠虎郡能有何事?拿上来。”
护卫跪着上前,将两封书信恭敬的呈到董卓跟前。
董卓拿过两封书信,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直接将书信摔在了地上,双眼猛凸了出来,怒骂道:“好你个司马防和曹操,居然敢如此对老夫!”
董卓暴怒,歌舞顿时停了下来,李儒对着乐师和舞姬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
贾诩走到书信跟前,捡起来看了两眼,面色也微微一变,“太师,这……”
不等贾诩话说完,董卓已经将怀中的嫔妃推开,站起身来,“李傕、郭汜,老夫命你们立刻带八十万人马去荆州,将曹操和司马防的人头给老夫带回来!”
这时候李儒也看到了书信上的内容,不等李傕、郭汜领命,连忙开口说道:“太师,莫要动气,此时外面天寒地冻,不宜出兵,何况曹操在荆州已经站稳脚步,人马已有数十万之多,贸然前去对我军极为不利。”
“你什么意思?”董卓死死地盯着李儒,“你是要老夫忍了,任由这帮贼子联合起来反我?”
“下官绝无此意!”李儒额头开始冒汗,但依旧咬牙说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董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李儒的后背被汗水浸湿。
“太师勿恼,听属下一言!”贾诩拱手说道。
“说。”
贾诩拿着书信说道:“这两封书信出自曹操和司马防之子司马懿之手,但却是翠虎郡送来的。众所周知,曹操广发檄文,举兵讨伐江东刘备,太师若是现在出兵对付曹操,正好顺了刘备的心意。”
董卓听了这话,眉头皱起,但已经收敛了怒气,“那该如何是好?”
“既然是刘备送来的信件,想必曹操未必知晓此事。”贾诩呵呵笑了起来,“太师何不让陛下降旨召回曹操!”
董卓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若是他不肯回来呢?”
“陛下的召旨都无法召回他,必然存了谋反之意,太师便可以谋逆之罪昭告天下,削其名望,他手中的联军定会生出异心,到时候太师再出兵围剿,必然事半功倍!”
“好,好,好,果然是好计谋。”董卓开怀大笑道,“他若是回来,老夫便要他有来无回。”
笑了一会之后,董卓再次问道:“那司马老儿该怎么办?若不杀了他一家老小,难消我心头之恨!”
贾诩沉吟了片刻,“太师,司马一家在荆州长沙郡,如果要杀他们,刘备恐怕不会坐视不理……”
贾诩的话没说完,董卓的脸又开始难看了起来。
李儒目光闪烁,忙接口说道:“太师,要杀司马防一家也并非难事。”
董卓和贾诩有些惊讶的望着李儒。
李儒恭敬的开口说道:“属下听闻,吕温侯与刘备有些交情,不如让吕温侯带些人马前往翠虎郡,索要司马防一家,刘备应该不会拒绝!”
一旁的吕布听到这话,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看向李儒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冷意。
“文和怎么看?”董卓再次问贾诩道。
贾诩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李儒,这才点头说道:“文优兄果然心思缜密!”
董卓听完之后,连连点头,目光投向吕布,“吾儿奉先,此事交由你如何?”
吕布放下了酒杯,站起身来抱拳说道:“义父放心,奉先一定将司马防一家的人头带回来!”
董卓再次放声大笑,“哈哈哈……有吾儿奉先与文优、文和在,实乃老夫之幸,今日继续饮酒,待明日再让陛下写圣旨。”
郿坞之内歌舞再起,文武百官纷纷举杯同饮。
……
荆州,江夏郡,洪山县。
曹操自己的人马有四十七万,讨伐联军也有近二十万人随他调配,如此多的人马,却在年前数次攻打巴丘郡时无功而返。
借着一个月的兽潮,曹操终于将手中的城郡彻底稳固,坚壁清野,剔除隐患,如今的江夏郡已经坚如铁桶,就算开春之后,刘备带着大军攻打,也绝对有一战之力。
袁绍、袁术、刘表等人也都占据了数个城郡,总人数加起来达到两百万之巨。
“开春之后,我们不需要盯着巴丘郡不放,只要以武陵郡为据点,往南推进,先拿下长沙郡,如此一来,巴丘就会腹背受敌,我们便可以一举拿下。”县令府内,戏志才正与曹操讨论攻打荆州的策略。
突然一个士卒前来禀报,“主公,京城送来圣旨,要主公即刻回朝?”
曹操闻言微微一愣,“圣旨?!”
戏志才双眼阴沉了下来,“主公,陛下绝不会下圣旨,恐怕是董卓的主意。”
“为何这个时候董卓要叫我回京?”曹操脸上阴晴不定。
突然,曹操的脸色一变,“莫非是那封书信?”
“什么书信?”戏志才有些疑惑的问道。
曹操将自己与司马懿疏通信件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拍着额头懊悔不已的说道:
“我只顾着对方是多年的老友,未曾细想他们如今身在长沙郡,没想到被刘备给利用了。现在该如何是好?回去,董卓不会放过我。不回去,恐怕还会落得一个密谋造反的罪名!”
戏志才眼中惊疑不定,“主公莫急,容属下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