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桂阳郡内，几乎是得了闲的，距离衙门不远的，都在起了个大早后来到了这里。
毕竟这种热闹可不多见。
熙熙攘攘。
直到刘备一行人从车上下来向着公堂走去。
人群顿时指指点点，对几人议论纷纷。
不过却也仅止于此了。
这里是公堂重地，不乏执法人员，没人敢在这里乱来。
万众瞩目之下，一行人就这样走入了公堂之内。
堂上，县太爷早就已经在主位等候。
而在他的身旁不远，则是一名留着山羊胡，手执文书，身前摆着文房四宝的师爷。
堂下两旁，一众衙役面色肃然，不苟言笑。
任谁都能感受到今日此地的不同寻常。
刘备向着台上微微拱了拱手。
县太爷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喝茶来缓解内心的紧张了，看到一行人到来，甚至只是扫了一眼之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几名随之而来的唐家子弟身上。
“不知现在唐老太爷是否能够移驾此处？”
明明是一地父母官，面对几个布衣，却是如此的客气相加。
“我去后堂请家主后来。”
那几人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唐老太爷早已到了衙门，然而毕竟身份不同，不太可能在公堂上等候，于是干脆便被安排到了后堂，直到此时一干人等都已到齐，这才派人去请。
无人说话，堂内复寂。
谁都知道虽然这场审判的地方虽然是在县衙，但是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反而是唐老太爷。
焦灼的等待中，不过片刻，当事人便已然自后堂施施然走了进来。
仍然与刘备之前在唐家的时候一样，老爷子一身白衣，精神矍铄。
目光自在场众人之间一一扫过，甚至没有去征询县太爷的同意，他便在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旁听椅上坐了下来，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就开始吧。”
微微一顿，又道：“我只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这里毕竟是县衙，一切还是要县令大人你说了算，我就权当是瓦舍听戏，且只旁观。”
“老太公说的是。”
这县令哪里敢多言，面色谄媚，连忙拱手称是。
旁观者何其者众，见到这一幕，衙门外顿时嘘声四起。
然而能把官做到这个份上，不得不说，他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至少仍能面不改色，并且正襟危坐，在一声轻咳之后，拍下了惊堂木。
“升堂！”
随着啪的一声，两边衙役闻风而动，水火棍在地上戳的梆梆响，气沉丹田，其声惶惶。
“威~武！”
背后是海上生明月，台上一块牌匾，上书四字：
正大光明。
一时这平日里貌不惊人的县太爷，在众人眼中，竟忽有森然气象。
“堂下何人？”
随着一声升堂，他气势忽变，仿佛整个躯体也被灌入了某种不知名的精气神。
他自然不是忽然不认识刘备等人，而是在这一刻起，他已经变成了大汉律法的化身，六亲不认，万熟尽空。
情知这一点的刘备也随之肃然了起来，道：“草民刘义，见过大人。”
“所来何事？”他又问。
刘备朗声道：“为郡内连环杀人案的枉死者伸冤。”
他们二人在这里一问一答，不远处的唐老太爷则是好整以暇的坐在旁听席上，安静的喝着茶。
如同一只打盹的老虎，偶尔瞥一眼两人。
然而就是这一眼，也足够堂内众人战战兢兢。
以至于就是这么几句之后，县太爷便开始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那忽如其来的精气神也被掏空。
“把卷宗都拿过来。”
冲着一旁的师爷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之后，立刻将一堆文书放在了他的身前。
略微翻查了一下，县太爷抬起头来，道：“关于你的事情，本官都已经知道了，一个月前你曾受理雷家一十三口的命案，后案子又与唐二太爷、江海堂堂主。乃至于本府捕头等案件整合在一起一并调查，那么现在，案子可是已经有眉目了？”
“不错。”
刘备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跟随而来的张飞等人顿时便是一喜，被对方的成竹在胸所感染。
乃至于一旁自顾自品茶的唐老太公也在这个瞬间看了过来。
“哦？愿闻其详。”
这个回答出乎于县令的意料，不过他倒是很好奇刘备到底能玩出什么把戏，干脆静待下文、
“等等。”
看上去智珠在握的刘备却在此时摆了摆手，道：“在此之前，我想让各位先看个东西，还请县令大人恩准。”
不知道刘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县令不由的看了不远处的唐老太公一眼。
唐老太公眼帘微抬，道：“这里是你的地盘。”
意思却已然再也明显不过。
县太爷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对着台下道：“既然如此，那么呈上来吧。”
然而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就后悔了。
因为呈上来的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具尸体。
尸体是从府衙外抬进来的，一路之上，哪怕是两边的群众也能够看到死者的面容。
是以不乏惊呼。
“这不是李飞霜吗？他怎么死了？”
“难怪最近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原来是受害了。”
“这怎么死的？难道也是最近的邪祟害人？”
如此一来，堂内众人还没发问，就已经知道了死者的身份。
县太爷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道：“这是什么意思？”
“禀大人，此人正是此案的关键人物。”
刘备立刻上前一拱手，道：“事情是这样的……”
关于李飞霜，身为桂阳郡父母官的县令自然不会不清楚，而刘备也不需要介绍此人生平，他只是就自己安溪村的见闻开始说起，直到发现尸体。
“而无论是雷家十三口，还是后来的一系列案件，杀人手法都是一样的。”
收声之后，刘备便站在了一旁。
县令沉思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人就是造成城内连环杀人案，雷家等人身死的幕后真凶？那他为什么会死？怎么死的？”
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微微顿了片刻，道：“我看你干脆就是随便找了个人来搪塞本官，对方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自然是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非也。”
刘备忽然摇了摇头，道：“我可从来都未说他是凶手。”
在场众人不由的一愣，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堂外更是一片哗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搞的措手不及。
“事实上，只有雷家的前任管家是他杀的，剩下的，都不是。”
面上忽的掠过一抹怜悯，刘备眼角扫了一下地上的尸体，自顾自的道：“而至于他的死因，当然是因为，真正的凶手，想要让他将这一切都承担下来，好来个死无对证。”
“但你也说了，这些案子的杀人手法都是一样的。”
立刻察觉到了刘备话里的破绽，县令道：“这个又怎么解释？”
“同样的杀人手法，就能说明凶手是同一个人吗？”
刘备反问，嘴角掠过一抹嘲讽的笑容，道：“正是有大人你这种顺理成章的想当然，所以才导致了真凶不惜改变手法，也要弄死这个替死鬼的可怜人。”
“大胆！”
毕竟是一地父母官，县令闻言立刻大怒，道：“那你倒是说说，凶手到底是谁？又有什么证据？”
不同于方才的侃侃而谈，刘备忽然沉默了下来。
“呵，若是说不出来，那么本官就要按照大汉律法办事了。”
看到刘备沉默，县令顿时冷笑了起来，他已经看刘备不爽很久了，这一个月以来，因为有唐老太爷的支持，刘备可谓是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此时又机会，他自然不会对刘备手下留情。
“你真的要我说出凶手是谁？”
沉默良久的刘备忽然抬头，不知为何，面上却是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县太爷下意识的心下一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然而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这预感从何而来，只得强作镇定，道：“哪儿那么多废话，既然知道真凶是谁，哪儿有不揭开的道理，这里是官府，是公堂，是为民伸冤的地方！”
“好！”
刘备忍不住拍了拍手，道：“县令大人说得好，是在下多虑了，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就直言不讳了。”
他的目光忽然在堂前一一掠过。
明明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下意识的，包括堂外的人也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暴风雨前的寂静，等待最后而来的石破天惊。
刘备忽然看向了旁听席上的唐老太爷，面上露出一抹微笑，道：“老太公，不知道您觉得，凶手会是谁呢？”
唐老太公神色不动，只是淡然的看着刘备，不咸不淡的道：“我要是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还要给你这一个月的时间去查案呢？”
“说的也是。”
刘备点了点头，笑容愈甚，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在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随后神情收敛，眸中有厉光一闪而过。
面不改向，他一双眼睛双目灼灼，道；“凶手就在这公堂之上！”
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