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泠看了看天色,漆黑一片,却是因灯火通明,照的不比白日差太多。
……还早。
这样想着,她也不打算立马回那个充满禁锢气息的地方待着,等待猎物送上门来了。
守株待兔,几率太小了些。
老者的字谜摊子是空了,连带着这边的所有光亮,但不妨碍前面都是亮堂的。
姜清泠的左右手边,都是亮亮的摊子,客人很多,一个个地挤在摊贩前,可也是奇的,不是简单的嘈杂买卖声,而是混杂了些男女之间的打趣嬉闹声。
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一声声“王公子”,随后又是娇滴滴的“公子,公子……”
伴着这些话语的,还有一声声“玉生”。
说是来购买东西的,倒更像是来追求偷偷的快感了。
这么些摊子,倒更像是追求刺激的人寻欢作乐的一个场所。
一个,他们不为人知的情爱遮蔽伞。
姜清泠听着听着,倒是笑了起来。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清净地问个话呢。”
话音刚落,先前沸腾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一副呆愣的模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像是被人夺了魂魄。
那几个行事荒唐的人,也停了下来。
旁的女子们感觉到了身旁男子突然的不动作,见了男子的呆滞模样,推推搡搡好几下,也没见他们回神,更是气急了,气愤的眼看向那个让旁的男子眼神呆滞的人,也呆滞了起来。
姜清泠见了,神色自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手微微动了动,虚空之处逐渐衍生出了一个大球,透明的球,在场的,除却姜清泠,应该都是看不到的。
众人只见眼前一身素雅的女子,手微微动了动,略微宽些的衣袖露出一只白皙的手来。
只见那手纤细修长,还散发着莹莹白光。
可哪里有白光,不过是白了些,引人遐想,萌生出了古怪离奇的念头。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几位做了荒唐事的女子。
“不许再看了!你再看,我就划破这个女人的脸,也免得让你再看了,误了正事!”桃红女叫嚷着,脸上满是不悦。
“正事?这事也配叫正事?我看你当真是色欲上头了!”金衣男子不甘示弱地回着,还带了些许的讥讽。
——
诸如此类的话,平等地传入每个在场的人的耳里。
听着,不免有些同麻雀叽叽喳喳,姜清泠索性屏蔽了去,淡漠地看向其他的人,“好心”问道:“你们离不离开?不离开,可就不要怪”
话还没说完,那些个人似乎也被这些话吵的耳朵疼了,齐声道:“走走走,这地方,真是待不下去了!”
有位年纪小些的,堪堪到姜清泠腰身的,支支吾吾地说:“仙子……仙子保重,夜深了,难免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更别……更别被歹人掠了去。”
说完,就红了耳朵,一个猛冲冲了出去,是这些个人出去的人里的第一个。
姜清泠没说什么,可却是一副沉思模样。
掠。
她却并不觉得这只是个善意的提醒,这……是提示啊。
每个人物都有每个人物存在的必要,说出的话,也是经过布下幻境的人的设定的。
看来。这么些年进来的,应该是不少。
别的不说,以x家小姐身份在这里“生”活的,应是不少。
不过,此生活非彼生活。
生,不一定活。
进来的人,除却一开始就噶了的,其他的,应该都生过一段时间,却是没有活下来。
可能死于毒杀,可能死于婚嫁。可能……死于黑夜的掠杀。
好像……更复杂了些。
不过,姜清泠对此却没个一分担忧。
她出神了一小会儿,回过神来,只见摊主活儿也不做了,一个人站在摊子旁,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若是个男子,那必然是会让人生厌的,可偏偏是位女子。
一身翠绿小裙,两个小揪揪本应立在头上,许是小姑娘有些跳脱,揪揪的下端垂落,像是垂耳兔。肉嘟嘟的脸蛋,是尚未褪去的婴儿肥,一双眼睛大大的,因注视着人,里头还带了些许亮光。
光光是看着,就让生了几分亲近。
姜清泠走上前,伸出手就想摸摸她的小揪揪。
可就在她离小姑娘的揪揪差个半寸的时候,小姑娘“噔”的一下往后一跳,拉出了半米的距离。
先前的沉静都喂了狗,她的脸逐渐染上几分红意,嘟嘟囔囔道:“漂亮姐姐,不要摸我的揪揪。母亲说了,摸了会长不高的……”
姜清泠一听,可乐到了,说道:“小妹妹,只有摸摸头才会长不高哦,看来,你是记岔了。不过,不摸也可以,你得回答……姐姐一个问题。”
小姑娘一听,顿时开心了起来,脸上带了些许笑意,忙道:“别说一个,十个都可以!”
“近日,可有什么稀罕事发生?”
“这,这个我知道!好多好多!!”
小姑娘一听,眼睛里都洒满了星星,说的话都带了些许欢愉与激动,似乎在印证着回话的内容。
姜清泠勾了勾唇角。
“那就,说来听听。”
“好!近日,高家公子忽的晕倒在地,被人送回卧房,请了数个大夫,也没个着落,高家重金悬赏,来了许多人,可是没一个能看出来一点儿高公子的症状,更别提什么解救的法子了。”
“就这样?”
“就这样,已经过了大半天了,在重金诱惑下,来的人数不胜数,只是……最后都没能活着回去。高家公子自晕厥起,就是一副正常人的模样,没有半分中毒的症状,可就是醒不过来,把脉的人,都以为高家在戏耍他们,可谁知,就没一个活着回去的。”
甜腻的嗓音说着这些话,残忍之余还多了几分快意。
似乎,这样的人,这样的家族,就该遭受这样的灾祸。
不过,因一时心情就杀了来征聘的大夫的,这也……太不人道了,罔为人身。
但她还是勾了勾嘴角,小姑娘看见了,不免有些惊讶,道:“漂亮姐姐,你不害怕吗?你怎么……还能……”
翠绿小裙的小姑娘没再往下说,可姜清泠却是自然地接过了话。
“我还能笑,是因为……恶者之所以为恶,必将受天道之责,若天道不愿,自有人助之。”
小姑娘听了,倒是没有反驳,笑笑道:“很有……漂亮姐姐的风格。”
姜清泠听了,话题一转,开口道:“还有什么事呢?小妹妹。”
“还有一件,有些离谱的事。”
“一处小院内,发现了具被啃食了的尸体。”
“是女子吧。”
“是女子。穿的是白衣裳,可因被鲜血染红,成了件红衣裳。漂亮姐姐怎么知道是女子,莫不是,莫不是,姐姐也听过这件事?”
“没有听过,看过。”
“哦哦哦,看过,难怪姐姐知道是个女子。”
“不过,姐姐应该不知道……她的身份吧?”没等姜清泠回答,她自顾自地说着。
“她,就是曾经姜国公夫人的陪嫁丫鬟呢,据说夫人把她当做亲姐妹,可她转眼就在夫人怀孕之时自荐枕席,还每每打着夫人的幌子同姜国公做那等事情,当真是,当真是令人气愤!”
“可最令人作呕的事,还在后头,被人发现了,拆穿了,还是在姜国公的袒护下成了侍妾。可谁人不知,姜国公到了如今的位子,靠的是谁。可终究是人贱事多,这还不够,她还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大小姐,美其名曰他俩才是真爱。”
“你这想法,倒是同他人不同。”姜清泠听到这,来了开口。
小姑娘一听,一下就成了苦瓜脸,嘟嘟囔囔道:“漂亮姐姐,你可别埋汰我了,我经常因为和那些呆瓜不一样而格格不入……”
“对,呆瓜们。”姜清泠带了几分赞同道。
“姐姐,姐姐,听我继续说好不好,我还没说到她最令人恶心的那一面呢……”
“你说。”
“后来她坏事做绝,姜国公将她扫地出门了,大家都以为是这样。可今天下午,邻居出门时,看到家门口堆了些许骨头,以为是些石块,毕竟,白白的,谁也想不到那层嘛,结果,是残缺的白骨。后来经人佐证,又加上些热心人士的话,才知道姜国公一直在外头养着她,一养就是十六七年。”
“很清楚了吧,她那边几乎天天有人陪她过夜,过日子,公主的一腔热情,还是喂了这么个渣渣了,明明,他的起步是那么低啊……他哪里来的胆子,怎样的心肠,才能这么忘恩负义啊!”
说到最后,小姑娘自个儿哭了起来。
不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泪眼汪汪,这下真成了汪洋大海了。
姜清泠再一次惊叹幻境里的人情绪都不大正常。
鳄鱼般的眼泪,不要钱似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怒气与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