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泠见了，只是吐出句“开始吧”。
语气平淡，没个催人的意思。
老者听了，讶异的脸色很快褪去，哈哈大笑，一连道了三个“好”，随后便让姜清泠自个儿挑了个灯来解字谜。
姜清泠往摊上扫了眼。
只一眼，她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火红的狐狸灯笼，在灯笼架和纸制物（灯笼的最外面一层）之余，还有条蓬松的大尾巴，不难看出是棉花塞进了布料而成的。
一手将狐狸灯笼拎了起来，转了那么圈灯笼，却是没看见跟其他灯笼放置位置一样的字条。
另一手也不闲着，将那布制棉塞的蓬松大尾拉开，里面的白纸黑字条几乎是瞬间就露了出来。
“侯君集，狩猎西。欲儆戒，先杀鸡。”
算不得难，姜清泠看了一遍，答案就已经出来了。
“猴。”
老者听了，脸上先是闪过惊喜，随即是大喜。
带了些许怔愣的表情，掺杂着快意。
姜清泠迟迟没有听到回答，淡淡道：“难道……我猜错”。
话还没说完，抬眸看向老者，老者一副狂喜模样，很难不相信是她对了。
老者久久没有反应过来，那大喜的神情持续了好一会儿，姜清泠也不急着打扰他。
毕竟，她也不是个急性子的人。
良久，老者似是反应过来了，但却是磕磕巴巴地开口：“你，你，小友，你说的……可是……可是……”
他许久接不上下面的话，姜清泠却是自动接了上去。
“猴，是猴。”
老者听了，似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宝，又或是走了大运似的，连声道了几个“好”。
随即一脸笑意地看着她，脸上的褶子好像要都要掉出来一样。
“东西呢？”姜清泠淡淡道。
“小友你说的东西，是什么？”老者带了些许疑惑。
“哦哦，东西啊，东西，在你手上的这一盏里。怪我怪我，被困在这儿好多年了，有些重要事情都忘了，更别提这顶顶重要的事了。”
老者说了了大半，后头却同呢喃般小声了。
姜清泠说了句“无事”。
话音刚落，老者的眼睛就跟个追踪器一样看着姜清泠，姜清泠见了，没个平常小姑娘的尴尬。
往先前蓬松大尾，那拿出字条的位置看了看，更是用手伸了伸。
清瘦的臂膀，纤细的手与指，轻松没入了狐狸灯笼里。
左处探探，右处探探，上边探探。
旁的两处没个阻碍，轻松地到了头。只是上边那处，有些奇怪了。
任姜清泠怎么插，也没突破那个堵塞口。
经了两三次，仍是没个动静，可姜清泠却是想通了。
要是她，她也不会把两件东西放在一处地方。
姜清泠将目光聚焦到狐狸灯笼上。
在狐狸头处，看了一秒，忽的伸出手，往那头上拨去。
倒不是以着野蛮的撕烂姿态，从容不迫，慢悠悠地将狐狸头摘起了狐狸头。
老者目不转睛地看着，似是呢喃道：“这，这，果然是你，你终于……来了。”
姜清泠向来耳力过人，可却没搭理他。
狐狸头在她的万千从容，老者的震惊与开心之间被拔了下来。
姜清泠的手，伸了进去，拿出了个东西来。
半只手大的长条状东西，是薄薄的一层。
姜清泠未做迟疑，将外壳去了，肉眼可见，是本很小的册子。
老者也在此时，大掌一拍，叫了声“成了！”
声音很大，姜清泠却并未因这声音走了神，她似是要印证猜想般，将手伸了过去。
还没打开，一阵光在她的手触及册面的时出现了，将昏暗的天色都照亮了来。
随后是一个个金色的大字，在姜清泠面前闪了闪，飘了飘，却始终没有远离姜清泠的身边，似乎既定的轨道就是这样的。
金色字体一一跑到前面，闪闪飘飘着，却是没有久待，几次过后，就暗淡了下来，徒留亮光，最后，连光亮也没有了，又回归了平静与黑暗。
姜清泠见了，没有多大诧异，也没有大喜，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
手微微动了动，似乎调转了个方向放着。
此刻，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了那么几个先前亮闪的字。
“仙人无穷尽，凡夫俗子有尽。
半仙假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绝情无情，争执未休。爱恨嗔痴，凡人历，一生尽。封心锁爱，趋利避害。
执意陷情爱，苦痴此生，则幼（幼童）离长（年长年老者）散，一无所得，虽破枷锁，不为良法。”
若是单纯的几句诗，几句话，找线索，应该还是好找的，可这成了几条怎么也不搭嘎的话，一会儿谈论爱之，一会谈论不爱之，本应是不好找的。
可偏偏姜清泠脑子好使极了。
为求长生道，先斩意中人。
枷锁，她可并不觉得只有亲情一说。
伦理纲常，世俗，可不也是？
姜清泠觉得有些好笑。
范围，太过局限了。
小册子把光亮和字呈现出来，似乎耗尽了所有，先前的亮色全无，成了黑漆漆的一本。
姜清泠刚想将它收回，它却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了。以燃着的姿态。
仿佛虚空中有人点燃了它似的。
姜清泠已经看完了所有，小册子在与不在，不过是占不占空间的事，没什么稀奇的，也就将目光移开了去。
正打算朝那老者问些事情，却见那老者先前所处的地方早就空了，连同摊子一起。
“有趣，有趣，又一个进来的人。如今，却是逃出生天了呢。”
姜清泠也没个不开心的，既然是进来被分到个替人送东西的，知道的，可能也跟她所差无几。
先前被姜清泠放在摊上的狐狸灯笼，因没个摊子的支撑，落在地上，却是没一丝裂痕。
火红色的狐狸灯笼，虽在地上，也不显得多么灰暗，但孤零零地落在一处，徒增几分寂寥。
姜清泠看向灯笼，虽没多大兴味，怜悯居多，还是一把捞起了狐狸灯笼，将它往储物袋里收了收。
毕竟，也不能什么东西都收，都收到洞府里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