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没做声。跟在吴天身边走着,流水潺潺声不绝于耳,两人一路无言走出了林间小路。
他……好像也不是完全丧心病狂。
“好了,水轮到了。别低着头了阮阮,快看。”
吴天指着前面,看向程阮说道。
程阮抬头,就看到一个巨大的木质水轮。流水击打着一层一层的木格,水流顺着转动,带动旁边的装置工作、
“好大……”
程阮感叹道。
这个村子里,无论是阿婆手中的梭子,每户的木楼还是现在眼前的水轮,保留着原始的感觉。在杀戮的保护下,这里幸存下来的少数人们过着正常而传统的生活。
在末世,这份安稳也是求之不易。
……
程阮转头看向吴天,一时心中很是复杂。
吴天不明白为何程阮突然又低落下来,以为他并不是很喜欢这里,笑了笑说道:
“没事,要是阮阮累了,也中午了,咱们该回去了。”
“不过……今天寨子里有事情,所以待会得蒙着眼睛回去。”
“为何?”
“惊喜,自然是要在最后时刻揭露出来。”吴天说道。
说完那话,吴天就从衣兜里拿出了早上就准备好的红绸。走到了程阮身边,将红绸盖在程阮眼睛上,在后面绑好。
这婚礼,不想让程阮提前知道。
因为他怕,他怕程阮拒绝,又怕自己心软。
程阮的眼前黑了下来,阳光穿不过细密的红绸,吴天绑的不宽不紧,倒是也没有其他异样的感觉。
程阮突然觉得手被人牵住了,温暖而干燥。
“阮阮,走吧。”
吴天拉着程阮,走向了回去的路。吴天有些心急,脚步也就快了些。程阮看不见路,本来就有些害怕。
一想到早上来时这里的石路坎坷不平,拽住了衣袖说道:
“吴天……你慢点走,太黑了。”
吴天侧过头,就看到了抿着嘴唇的程阮:“抱歉阮阮。”
“既然这样的话,还是抱着吧。”
吴天松开程阮的手,俯下身子一手跨过膝弯,一手揽住肩膀将程阮抱了起来。
“诶!你……”
程阮只感觉到在一瞬间失去平衡,再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抱上了吴天的脖子。程阮有些不好意思,将手放了下来。
“你说不好走,这样子总是容易些的。”
吴天笑笑,将程阮的肩膀揽得更紧了些。
程阮这样子毕竟是不太习惯,又和吴天离得确实有些太近了,皱着眉说道:
“……那你快点。”
“好。”
——————————
程阮觉得回去时的路比来时好像远了很多,只觉得被吴天抱了很久,还没回到屋子里。
“我什么时候能摘下来啊?”程阮被放到椅子上之后问道。
“等到了晚上。”
“晚上?!你们做什么事情要避着我这么久?我又不会乱讲,留在这里了你还害怕什么?”
“阮阮别瞎想,晚上就知道了。”吴天站在程阮身后,看着镜中已经气得脖子连着耳朵红了起来的程阮,垂下眼眸。
程阮皱着眉思索:
不会这帮人抓了人回来,场面太血腥了不敢让自己看见吧……
“今天是好日子,绝对没杀人。”
“……”
这家伙是会读心术吗?猜的这么准。
程阮赶紧将乱七八糟的表情收了回去,只垂着头坐着,不去看吴天了。
他前面好像是一个台子,吴天侧身下去,从上面双手拿起了什么东西,一瞬间吴天的气息将程阮包围了起来。
程阮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
“阮阮,带上这个。”吴天将手中银质的发冠轻轻放在了程阮的头上。
发冠做工精美,银丝连接的蝴蝶随着发冠的摇动仿佛在翩翩起舞,衬的下方白玉般的脸庞更加明亮。
眼上戴着红绸,吴天却已经想象到了它之下是怎样一双灵动如鹿的眼睛。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重?”程阮用手扶了扶问道。
“一个发冠。阮阮,很漂亮的。”
阮阮,很漂亮。
吴天心想。
这话像是在说程阮,又像是在说发冠。程阮认为是后者,便回应道:
“又看不见,我哪里去知道它漂不漂亮……”
“会见到的。”
吴天将程阮压在发冠下面的头发拨顺,看着镜中的程阮,笑着说道。
一个下午过得很快,快到傍晚时,吴天才叫来了茯苓在房间中陪着程阮,说自己有事先要离开一下。
脚步声渐远,程阮觉得机不可失,想着偷偷解开绸带。手刚搭上,就被茯苓叫住制止了:
“头儿吩咐过,他回来之前不能解开。”
程阮讪讪地收回,向着茯苓所在的方向说道:“你是谁?”
“茯苓。”
声音很熟悉,像是那日放他出来的那个女子。
程阮想起了那日茯苓冷漠锐利的样子,咽了口口水,问道:
“你能告诉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才要蒙住我的眼睛这么久吗?”
茯苓向外看去,主屋前的空地上已经搭好了祭祀的台子,主屋里更是被红绸布置满了,格外喜庆。
“不知道。”
“哦……”
程阮也听出来了茯苓是在敷衍他,但也无奈。这里他相熟的只有吴天,其他人也不好意思缠着人家询问。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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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是去隔壁换上婚服的。
这边的习俗中,婚服的颜色是墨蓝色的。程阮的早晨已经穿在身上了,为了不引起怀疑,他才这时候来换上。
吴天生的高大,与小时候的调皮性格不符的是,他的五官柔和,只有一双眼睛凌厉刺人。
吴天脱下衬衫西裤,换上了这里的民族服饰。银链附在纹身上,在他的额头上更显得贵气十足。
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吴天的唇角向上弯了起来——
这样看起来,真的像是和阮阮马上要成为夫妻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