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上，程阮还是很兴奋，在燕明身边问个不停。
“你们在书院上学每天都能看到吗？”
“你们放询假是不是还要下山去玩？”
“夫子凶吗？”
“你们师兄弟有很多吗？”
燕明这次完全和程阮第一次见面时不同，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认真回答着，有些问题思索几分钟才答。
燕明在书院里不是很合群，性子冷的吓人，平日里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三个。同窗们逃课、下山玩耍自然也不会叫上他。
若说亲密，大概也就是同为先生亲传弟子的程闻秋，会和他熟一点。
但也仅是见面问候几句，迎面相逢时点头示意。
程阮的有些问题，燕明还真答不上来。
见燕明冷凝的脸上罕见出现了迟疑的神色，程阮才反应过来。
燕明这大冰块，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和同窗一起出去玩的人。
“噗——”程阮笑出声。
燕明的目光带着些疑惑，看向程阮。
“好啦，是我不对，竟问些你答不出来的。”
程阮踮起脚来，拍拍燕明的脑袋。
燕明捂住嘴轻咳一声，将头转去了另一边。
耳垂渐渐变成了粉色。
程阮以为燕明有些生气了，没敢再逗弄他，时不时欣赏下路旁的风景，偷偷瞥燕明几眼。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便走到了红麓书院的门口。
书院的牌匾沧桑古老，透着时间留下的痕迹，黑漆的立柱有些斑驳，但不失沉稳大气。
门口停了辆小巧的马车，但装饰得极为华丽，红纱装点着门帘和窗户。
车檐上吊着银铃铛，随着微风浮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程阮觉得奇怪，朝那边望了好几眼。
这风格，
莫名有些像……东方翎。
程阮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猜想。
他仰头去看身后的燕明，燕明似乎也觉得这个马车在这里有些突兀。
为了来路上的舒适，燕明没有选择小的可以直接上山的马车。这人似乎，也是知道山路狭窄。
但，燕明不记得同窗里有这样一位骚包的人。
见程阮看了过来，燕明收起了看向那边的眼神，低头对程阮说道：
“我们先进去吧。”
程阮点了点头，跟在燕明身后。
燕明走到木门前，用生着锈的门环轻轻叩门。
“吱嘎——”
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门后有个小书童探出头来，见是燕明，说道：
“徐先生说过，今日有学生要来，先请和我进来吧。”
燕明点点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程阮，示意他跟上来。
燕明跟着小书童走进院子。
程阮跟在燕明身后，环视着院子里的布置。
不愧为大沥最负盛名的书院，已近亥时，还能隐隐约约听见些读书声。
廊庭和书屋之间，用竹子做屏障，既实用又有雅趣。院子里还有养着一群锦鲤的小池塘。程阮一路上看着，觉得很是新奇。
燕明到了这里，身上肃穆的冷气都收回去了些。
前面的书童边带路边说道：
“先生如今已经休息了，我先带你们去客房，明日一早，再引你们去见先生。”
“劳烦了。”燕明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书院很大，穿过了前方的学堂，再往后走是学生们的学舍。
红麓书院入学者，多是世家子弟，少一半为寒门。所以学舍修的很好，还设置了专门的研修室，供学子们深夜修习。
走过了这些，才到客房。
“这两间相邻的客房是为你们二人准备的，晚膳备在了东边的正厅，请二位慢用。”
书童将他们带到了客房前，又指着东边一间看起来更加高一些的房屋和燕明程阮二人说道。
“多谢你了。”程阮笑眯眯地道谢，他这一天只吃了燕明带来的栗粉糕，早就饿坏了。
待书童行礼转身离去，程阮赶紧拉着燕明往正厅跑。
“快快快，我都要饿扁了。”
燕明无奈地看着拉着他的程阮，大步流星地疾步跟上他。
根本不用跑，就能追上程阮的速度。
书院准备的餐食已经摆好，一张小圆桌上有三菜一汤，两碗饭。
程阮松开燕明，迫不及待的走到桌子前，看看今天晚上吃些什么。
土豆炖豆角、红烧小排、辣椒炒肉、和一盅冬瓜虾米汤。
家常菜，但是看起来就很下饭。
“燕明，快来吃饭吧！”
程阮招呼着慢一步的燕明赶紧过来吃饭，等燕明走进来坐下，程阮才拿起碗筷。
“真好吃！”程阮开心干饭，好奇的问燕明：“你们当时在学堂也是每天吃这种吗？”
晚上来学堂吃饭，还是程阮穿越过来后第一次，觉得很是新奇。厅中还放了很多圆桌，大概上晚课之前，学子们也是在这里用餐的。
燕明闻言，慢条斯理地将口中的食物吞咽下去，才抬头回应道：
“也不是。今日我们是客人，晚上还有道肉菜。我们在书院时，晚上是只有素菜的。”
“而且还要抢位置。我记得原来教算学的夫子最爱临着敲钟的时间，再讲上一道，总是误了用膳的时间。其他同窗很不喜欢，还编排过他。”
“你竟然会知道这个！”
程阮有些惊讶
“我不爱说话，可是他们在后面悄悄讲话，我也能听见。”
燕明看着程阮愣愣的样子，觉得煞是可爱，解释道。
燕明吃的不是很多，但程阮却是吃了好大一碗饭，桌子上一大半东西都是程阮消灭的。
春寒料峭，山中更是如此。
一出正厅的门，寒风便吹过来。刚吃完饭，程阮脸还红扑扑的，叫冷风一吹，直打哆嗦。
燕明侧头，看到程阮穿的不厚。夹层薄棉的大氅如今白日里穿很合适，却顶不住山里的夜。
燕明伸手，将程阮揽进自己披风里。
程阮抬头看向燕明，额头正好触碰到了燕明的下巴。
“其实我可以的。”
“一热一冷容易得风寒，在山里不好医治，我也没法向你大哥交代。”
燕明低下头，将自己希望和程阮离得更近的小心思藏起来，一脸自然地向程阮解释。
“噢。”程阮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又向燕明的怀中缩进去一点：“谢谢你燕明。”
两人就这么一路回了客房。
到了房门口，程阮从燕明怀里钻出来，笑盈盈的看着他说：
“到房间我就先回去啦，明日如果要我同去的话，劳烦你来叫我一下了。”
“嗯，知道了”
“燕明，晚安。”
“晚安”
燕明目送程阮关上房门，才转身准备回屋。他将披风拢了拢，似乎是为了留住程阮刚刚留在里面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