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进来后，本来宽敞的马车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几日未见，刚刚相认的兴奋劲儿已经过去了不少。再见燕明，在车外时不觉得，可同处在一个较小的封闭空间时，程阮就感觉到有些尴尬了。
而且燕明身形高大，也不爱讲话，体型气场上的差距，坐在程阮面前时会带来一种压迫感。
无事可做，程阮只能扣扣坐垫、摆弄衣角，缓解和燕明共处一车的压抑感。
“你吃栗粉糕吗？”燕明突然出声。
程阮惊讶抬头，没想到车上还会有这个。
“我来的路上刚买的，应该还热着。”看程阮似乎有些心动，燕明补充道。
“好呀！刚好今日早上起得迟了，我还没吃早膳。”
程阮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燕明从马车的一侧的暗箱里取出一提栗粉糕，剥开油纸，放在中间的小桌上，拿出一块递给程阮。
“谢谢你。”
程阮接过，栗粉糕还是温温的。
燕明看着程阮吃着栗粉糕时眼里透出的满足，庆幸着幸好那日没有直接让卫朗去买。
见程阮似乎是有些噎着了，燕明递出温度恰好的茶水。
“咳咳——咳，谢谢。”
程阮赶紧道谢。
这燕明也太贴心了吧，
这个兄弟处的值！
燕明见程阮顺下了气，才看着他说：
“不必一直向我道谢的。”
又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书，说道：
“我准备了话本，若是你觉得无聊，可以拿去打发时间。我们大概今日傍晚，就可以到云霞山了。红麓书院就在山上。”
“好！”
程阮见了话本眼神一亮。听着燕明的声音介绍一天的行程，也更多了几分期待。
云霞山……
云烟缥缈，霞光满天。
听起来就很美。
马车里的氛围轻松了许多，程阮翻看着燕明准备的话本，这和他买的很不一样，里面是一些灵异的小故事，看来有些猎奇。
正当程阮看到尸体新娘破棺而出，附于埋尸人身后时，突然感受到身旁有一道似有似无的目光盯着自己。
程阮转头，发现燕明在闭目养神，车厢里也没有其他的人了。
程阮不禁打了个冷颤。
算了，不看了。
程阮放下书，也学着燕明闭目养神。
不一会，困意上头，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燕明听到程阮那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睁开眼睛。
车窗竹帘照射进细碎的阳光，打在双眸紧闭的少年身上。睫毛的阴影投在白得有些透明的脸上，朱红的嘴唇微张着，随着呼吸颤动。
年轻和美丽同时在少年身上闪烁着光。
燕明静静看着这一幕。一如当年，坐在小床上的小乞丐，一言不发的盯着面前活泼的漂亮哥哥。
时光荏苒，这个世界变化太多了。
已经和当年不同了，他成了血雨腥风中来去自如的锦衣卫，手上沾着数不清的鲜血。他也有了更大的权势，可以保护对面的人。
燕明看着、看着……
只要想到这一幕可能叫其他人瞧见，这样美丽单纯的哥哥可能与他人有更亲密的关系，就根本无法忍受。
甚至嫉妒的发狂。
那定远侯府的世子，根本配不上他。
只有他，才能护哥哥一世周全。
哥哥啊，什么时候你才能忘记那个林述，看看我呢……
程阮醒来时，他的头正枕在燕明的腿上。
脸向里朝着燕明的身体，蜷缩地躺在座位上。
程阮望着眼前黑色的布料，迷迷瞪瞪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
完蛋
睡迷糊了
怎么乱窜呢。
程阮的脸刷一下红了。
睁开眼睛太尴尬了，还是继续闭着装睡吧。
燕明的余光没有离开过程阮的脸。见他的睫毛开始不停地扇动，就知道程阮应当睡醒了。
看他脸红到脖子，像熟透了的虾一般。燕明的嘴角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
此时叫他，
脸会更红吧。
燕明假装没有看到，这个姿势，他很明显地能闻到程阮身上的味道。一股似有似无，闻到却令人眼里心里全是，根本忘不掉的味道。
程阮伪装了一会，马车颠簸着催化着刚才朦胧的睡意，他竟然又的睡着了。
一路平安。
傍晚时分，燕明叫醒了身上的程阮。
“阮阮，醒醒。”燕明的声音带上了不可察觉的温柔，“我们到了。”
“嗯……”
程阮睁开眼睛，便看到燕明低垂的眼眸。
迷糊着来不及尴尬，就听到了已经抵达目的地。程阮慢吞吞的从燕明腿上爬起来，想掀开竹帘，看看外面的景象。
车帘卷起的那一刻，程阮被迷住了双眼。
太美了！
漫天红霞，映照着山林都披上了五彩的锦缎。天空是一种偏近于红的粉雾色，云层的淡泊浓厚，折射出不同的色彩，仿佛在落日领射出的背景上，作出辽阔唯美的画。
程阮从未见过这样盛大的晚霞，呆住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狭窄的四方形窗户承载不下这样辽阔的美景，程阮赶紧推开车门，下车去想看见全貌。
燕明也跟着他下了车。
人在看喜爱的事物时，总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分享欲。
两人并肩而立，程阮抬头，看着霞光里的燕明，感叹道：
“太美了……”
“是啊，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晚霞了。”
燕明低头，眼眸里映射着霞光的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