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苏菲在苏菲宫里反省,身子也好了大半,这期间她总是想起她的父妃,她的父亲是南域皇室,是被南域送来和亲的,她有着最正统的血脉,她本应该受到最尊贵的待遇,但是她始终只是个贵妃之女。
“爹爹,你看,这是我写的文章,今天先生夸我了。”
幼时的墨苏菲高兴地拿着她新写的文章跑来落云龙贵妃的寝宫。
“菲儿,不是说过,在宫里要叫父妃的吗?”
落云龙是墨苏菲父亲的名字,被墨忧澜封为了云妃,落云龙是南域毒妖王落溪的亲弟弟,当时其实来和亲的本应该是落溪的长子,后来突生了变故,落云龙便自己顶替了落溪的长子前来和亲。
“这里又没有别人,爹爹不必如此担心,再说我在家又怎么不能叫爹爹了。”
“傻孩子,这皇宫里能和寻常百姓家里比吗?”
落云龙将墨苏菲抱在了腿上,拿过了她写的文章。
“嗯,很好,菲儿很有天分,相信菲儿会做的更好,菲儿毕竟是陛下的孩子。”
“可是母皇对我很严格,明明我已经做的够好了,但是母皇怎么样都不满意,特别是有了姐姐之后,明明我先出生,为什么我反而要叫她姐姐呢。”
“这就是宫里的规矩,她是你的父皇所生,是嫡长女,所以你得称她姐姐,以表示尊重。”
“可是我听宫里的人说,父皇身份来历不明,怎能和爹爹相提并论。”
“可不能胡说,纵使这样,身份摆在那里,他是后,我是妃,这是既定的事实,而且皇夫对你我都很善待,可莫听人谗言。”
“爹爹就是太善良了,爹爹明明跟我说宫里危机四伏,要多加谨慎小心,可是爹爹自己却一点心眼都没有。”
“你以为父亲真的不会小心,只是我身处其中,已无法脱身,但是菲儿不一样,如果菲儿能自己克服阻碍,闯出天地,菲儿就能明哲保身,无后顾之忧。”
“爹爹为何这么说?!”
“菲儿,你是陛下的一把好刀,用好了,你不仅能好好生活下去,而且还能有自己的作为,菲儿,你一定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爹爹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当时墨苏菲怎么也没有理解落云龙为何会这样说,她也是公主,身份也是尊贵,又怎会有什么性命之忧,但是她也没有想到,这段谈话却成了她一直支撑下去的理由。
墨苏菲从小天资过人,加上后天的努力和良好的教育,可以说她是天之骄女,很多的人都觉得她比墨忧雪更有资格得到太女的继承权,因为她样样都做的比墨忧雪更好,她在军事,天文和算数上都有极高的天赋,但是她的天赋却遭来了更多人的嫉妒和忧虑。
不论她有多么努力和有多么好的天赋,在朝堂的官员看来,都是承了女皇陛下的恩泽,而且这些更是给她父亲招来了杀身之祸。
朝中有人向陛下弹劾云妃用了南域的邪术在她身上,才令她能在短时间内就能学得快,做的也好,而且还在云妃的寝宫找到了邪术的使用方法,更有甚者更是添油加醋,说云妃来和亲就是个阴谋,说云妃是自己主动来的,必是心思不纯,想利用她来夺取墨容国的皇权,这件事便是越闹越大,事态也越来越严重。
但是落云龙就像是真的知道他会有这么一天才会每日如此淡定,墨苏菲她找了好多方法,想要帮云妃脱离困境,但是却被落云龙亲自阻止。
“菲儿,不要白费心思了,事已至此,不用再为我东奔西走。”
“爹爹是冤枉的,我自然要帮爹爹洗刷冤屈,我已经找到了证据,爹爹,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菲儿,你能救我一次,也能救我第二次,那第三,第四次呢?!”
“爹爹为何这么说?!”
“爹爹说过,我已身处其中,无法脱身,菲儿,你该多担心自己才是,面对如此舆论,你该听爹爹的话,要自己明哲保身,你知道吗?!”
“不,我一定要救父亲,父亲,父亲,你不能离开菲儿。”
墨苏菲趴在落云龙的大腿上,紧紧抓住落云龙的双腕,痛苦万分,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救,她的父亲只能去死。
“菲儿!”落云龙推开墨苏菲,“你是陛下的孩子,要想救别人,就必须先拯救自己,不要忘记父妃跟你说过的话,你一定要活下去。”
直到后来她才逐渐明白她的父亲为何一直都这样说,因为她的父亲心如明镜,是知道自己命运并能坦然面对的人。
爹,你不会枉死的,菲儿一定会活下去。
“二公主,吃点东西吧。”
曲儿在墨苏菲旁边一直陪着,曲儿是墨苏菲在外面捡来的丫头,是个会讨主子欢心的人,可惜拿了主人家东西,就被主人家轰了出来,墨苏菲恰巧从那家人的门前过路,当然不是所有这样的事,都会有贵人看着她可怜才会想着给点银钱,或者留在身边。
当时墨苏菲只是停了一会儿,却看着被轰出来的丫头没有半分怨气,不吵不闹,反而非常淡定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下了台阶,正巧与墨苏菲对视了几秒。
“你怎么不反抗?”
墨苏菲率先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那时她正好失去了她的父亲一整年,陛下的一杯毒酒让她的爹爹远赴黄泉,那一日,她抱着她爹爹的尸体发了好几个时辰的呆,就像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她明白,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她的爹爹,她的父亲是她唯一的依靠。
“我是拿了东西,这是应该的。”
“你拿了什么东西?”
“一个翡翠手镯,挺漂亮的。”
“在哪儿拿的?”
“夫人的珠宝盒里,姑娘问这些干嘛?难不成姑娘也想捞几手?”
“呵,你一定是有别的原因被赶出来了吧。”
“你为什么这么说?”
“珠宝盒,面对一盒的好东西,你只记得自己只拿了一样?”
“就这一点,你就知道我是冤枉的?”
“只是猜测。”
“……,的确,是因为我小有姿色,被主人多看了几眼,就被夫人赶出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墨苏菲从云妃去世后第一次露出了笑颜,她看着眼前这个有灵气的女孩,她觉得这是个很好的陪伴之人。
“曲婉。”
“挺典雅的名字,你可愿意跟着我。”
“你是谁啊?”
“我叫墨苏菲,是一个公主,做了我的贴身丫鬟,除了我,没人敢轰你走。”
“公主……”
曲婉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遇上云妃殿下的公主,还能做她的贴身丫鬟。她跪了下来,给墨苏菲磕了个头。
“曲婉愿意,请公主收留我,我一定对公主忠心不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行了,起来,以后你就叫曲儿,就一直跟我吧。”
曲儿后来才知道,墨苏菲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公主,她拥有所有公主该有的风范,礼教,才能等,有过而无不及,但是她没有一颗公主的心,在墨苏菲的眼里没有国家,没有皇权,没有人脉,她只有她自己,她也明白,她只有自己。
“等一会儿吧。”
这段时间里,墨苏菲一直都在发呆,进食极少,曲儿也拿她没有办法,曲儿不明白,她到底在跟谁较真。
“咳!”
外面传来了李公公的声音,李公公进来,对着墨苏菲说道。
“陛下有旨,让公主进宫面见。”
“有劳李公公了。”
墨苏菲闭了眼一会儿,对上李公公的眼睛,轻笑着说道,然后便起了身,跟李公公一起走了。
曲儿一脸忧郁,公主,曲儿相信你,曲儿等你回来。
禁内
“儿臣参见母皇。”
“……”
墨苏菲又再次跪了下来,墨忧澜睁开了眼睛,但一直盯着上方。
“菲儿,想的怎么样?”
“自然想好了,母皇想听哪一个?”
“不用了,朕相信你,菲儿啊,做事切记不能心浮气躁,操之过急。”
“是。”
“朕一向认为你是个好苗子,朕相信你一定会能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但是,枯枝能够发芽靠的是吸取土地的营养,明白吗?”
“明白。”
“朕知道你一直都对你父妃的事耿耿于怀,但是你也不要忘了你姓的是墨,是朕的女儿。”
“儿臣不敢忘记,儿臣已经长大了,儿臣知道该做什么。”
“那你觉得你处理的可算妥当?!”
墨苏菲微微抬起了头,看向了墨忧澜,轻轻说了一句。
“菲儿以为,母皇应该会很满意的。”
墨忧澜突然将头放了下来,正对上墨苏菲的眼神,墨忧澜微微皱眉,墨苏菲反而浅浅一笑。墨苏菲知道墨忧澜对她一向严格,所以她从来都会做得很好,她记得她父亲说的话,她应该是一把好刀,至少父亲这么希望。
“哈哈哈,这才是朕的女儿,不过啊,朕觉得你还是太心急了些,美中不足。”
“陛下教训的是。”
“过几日后的谢云庆功宴结束,谢云就会重装上阵,直占中原东境京城,一举拿下中原相帝之主,朕想来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墨苏菲突然神色紧张,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墨忧澜接下来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朕知道你天资聪慧,所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
“陛下……”
“菲儿,朕知道你会孰轻孰重的,朕也知道你很需要这个机会,你也不想错过,那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墨忧澜抢话道,好像生怕墨苏菲再多说一个字。墨苏菲沉默了一会儿,她明白,她只能妥协,她现在没有选择的资格。
“是,儿臣明白。”
“嗯,明白就好,这世上明白的人多了,朕就高兴了。”
墨忧澜微微一笑,便撇过了头,站了起来,正要离开。
“下去吧。”
墨忧澜走后,李公公才来到墨苏菲身边。
“二公主,请跟上奴才。”
墨苏菲长叹了一口气,便也站了起来,跟着李公公一道出了禁内。
皇宫内
“公公,你跟了陛下多少年了?”
“哈,记不清了。”
“呵,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了吧。”
“公主说笑了,哪有那么久啊。”
“公公觉得陛下满意了吗?”
“奴才不敢揣测圣意。”
“呵,你不敢,我怎么想不到公公有什么不敢的。”
“奴才惶恐,二公主其实自己心里是有答案的,也就不必询问旁人了吧,不过,奴才觉得,二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哦,怎么说?!”
“奴才跟公主说一件关于陛下的事吧,其实啊,陛下原本的圣名应该是一个菲字。”
“哈?!”
“这是太后早先赐的名,后来陛下长大了,陛下不喜欢这个名儿,硬是让太后改成了澜字,不过陛下的字画和印鉴之类的还是落的菲这个字。”
“是吗?!”
“这是自然,所以二公主的名儿里会有一个菲字,这是陛下在拿你当镜子,陛下对二公主打小就严格,就连教书先生都是专门为你配备的,奴才一直以来都认为,在培养上,陛下在你身上花的时间一定是最多的。”
“不是便罢了,是了,我又该作何感想呢,公公?”
“二公主是孰是孰非的人,奴才相信公主有自己的判断。”
“呵,你和陛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也是默契。不过……”
墨苏菲停下了脚步,转身道。
“李公公李萧炎,跟在陛下身边几十年做一个奴才,不觉得太过委屈?!”
“有些事自然是自己做了才知道委不委屈。”
李公公变了脸色,却又和声细语地说道。墨苏菲点了点头,自行离开了,李萧炎停在了原地,没有走动。
委屈?世人出生在这个不稳定的乱世,何人不委屈。
谢府
我坐了马车来到了谢府,光是看着谢府的门面,不得不说,谢府不愧是名门望族中的望族,真有气派。随即就有管家出来迎接我,谢府的管家本是翰林院中的大学士徐诚,后来被谢月瑶看上,才来到谢府做了管家。
“参见长公主,有失远迎,还请长公主见谅。”
“徐管家,谢将军在府上吗?”
“大小姐不在,还请公主先到府上一坐,稍等片刻。”
我点了点头,便随徐诚一起进了谢府,青衣跟在我身后。
“谢云去哪儿了?”
“大小姐去了常府,应该是去找常将军叙旧了。”
“常将军常槿?”
“是的,常将军上次和大小姐一起出征,受了重伤,便在三年前回到墨容,在府中养伤,几个月前前才有消息说已经好了。”
怪不得谢云会抛下军队独自匆忙回来,看来不只是为了凌王,常槿和谢云关系极好,他俩联手更是所向披靡,墨容国常年将中原打的连连败退,也是因为他俩,本来这常槿并不是很出名,当时墨容在人数上是与中原相差甚远,就算有谢云坐镇,那也只能是势均力敌,在进攻城池时,经常是久攻不下,防守不成,结果都是险胜。后来跟着谢云一起出征,这常槿正好补了谢云的短处,常槿在战术上有很好的见解,加上祖传武艺,帮了谢云很大的忙,谢云在指挥和统领上更加出色,和谢云配合之后,可以说不仅胜了,还胜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