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声和气的道:“我之所以要研究这个奇怪之症的医治之法,是因为我的一个病患得了这个奇怪之症。”
“原来如此啊。”玉珑微微地点了点头,头上那几根珠钗的吊穗都小弧度地晃动了几下,凝视着周雍的那双杏眼里面的光亮又增添了很多,简直比星子还要璀璨。
她捏着宣纸的手动了动,随即用一种几乎是肯定的语气发问:“三皇兄,那个病患是不是又是连诊费都付不起的穷苦之人?”
“嗯。”周雍微叹了一口气,伸手揽着玉珑的肩膀,用一种怜悯的语气道:“而且他的儿子和儿媳都在一年前病逝,家中只剩下一个年仅七岁的孙女。他若是撒手人寰,孙女将无依无靠,实在是太可怜了。因此,我必须要想出医治之法,让他可以病愈。”
玉珑听到这话,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来看向周雍,眼尾微微发红,“三皇兄,听你说了那个病患家中的情况以后,我想到了一句话。”
周雍眉峰微微一动,揽着玉珑肩膀的手顺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什么话?”
“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专挑苦命人。”玉珑说完,便有晶莹剔透的眼泪从眼中滚落而下。
周雍眉心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心疼,连忙温声道:“珑儿,你怎么哭了,别哭啊。”说话间,他已经伸出手,用带有一层薄茧的指腹去轻柔地擦拭玉珑脸上的泪水。
玉珑看着周雍,泪水还在不停地从眼中滴落,抽抽答答的说:“三皇兄,我就是有点感慨和担心,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周雍眉尾稍微地扬了扬,他知道这个妹妹因何而感慨,却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又有一滴像水晶一样漂亮的泪从她眼中滴落拂去,他赶紧用指腹温柔地将其拂去,“珑儿,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
玉珑咬着唇,没有任何迟疑地点点头。她抬了抬下巴,一双眼睛红红的,眼中泛着泪光,看着比她高了一个半头还有多的周雍,将自己的担心清清楚楚的说出来,“我担心那个得病的老人家万一撒手人寰,那他年幼的孙女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可怎么办啊?”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啊,周雍那清澈温和、好似一泓清澈见底的泉水的眸光微微地晃动了一下,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这个丫头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拿在手里的那张宣纸上写了什么啊?
玉珑见周雍不吱声,眼中的泪再度凝结成珠,迅速滴落到腮畔。这下,她如花似玉的脸上就又多了一道新的泪痕,加上之前那些已经干掉的泪痕,看着真像小花猫,就是她自己尚不知道。
周雍看着玉珑那张小花猫脸,虽然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更关心她再次落泪的原因:“珑儿,你怎么又落泪了?”
玉珑没有回答,只是抓着周雍的衣袖,轻声的问:“三皇兄,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周雍笑了起来,笑容温柔又宠溺,他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她滑嫩的脸颊,用极其温和的语气说:“珑儿,这个事你就不必担心了。”
玉珑听到这话,盯着周雍的眼睛立刻瞪大了很多,“我不用担心?三皇兄,你难道知道该怎么办?”
“知道啊。”周雍伸手指了指玉珑手中的宣纸,温声细语的道:“只要按照这上面的法子去医治那位老人家,他不久便会病愈,就能够继续照顾他的小孙女了。”
“是吗?”玉珑低眸将宣纸上那些晦涩难懂的内容又看了一遍,然后再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不敢相信的道:“这个方子真的可以治愈那位老人家?”
“珑儿,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温煦的目光注视着听了他的问话后抿了抿唇的玉珑,周雍唇角微动,不疾不徐的道:“珑儿,我几时骗过你?”
玉珑眸子稍垂,眼波微漾,三皇兄是至诚君子,确实从来没有骗过她。
那,他刚刚说的就是真的了。
想到这里,玉珑布满泪痕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那样的明艳动人,宛如一朵在炎热的夏天里盛开的百合花。
周雍看着终于破涕为笑的小妹妹,心中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转身走到放着面盆的木架前。
面盆里面盛着几乎是清澈见底的清水,是不久前侍女端过来给周雍洗脸的。
由于周雍之前一直在聚精会神地研究医治之法,好不容易研究出来,他都没有停歇片刻,就立马提笔将想出来的法子写在宣纸上,这刚写完笔都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玉珑又进来了,他就一直在和她说话,以至于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洗脸。
那么,面盆里的水自然就还是干净的。
干净的水清澈透亮,将周雍的样子清清楚楚地映照出来,当真是隽秀如玉、眉清目朗。
周雍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水中倒影,目光只在面盆上停留了一瞬,便慢慢地往上移,最后落在搭在木架上的白色方巾上。
周雍眉头稍蹙,这块方巾是他用过的,书房里似乎没有备着新的方巾,让侍女去拿又太费时间、太麻烦了,看来只有用锦帕代替了。
伸手从左边的袖子里掏出一块折叠好的锦帕,周雍微微低下头定睛一看,眼里露出淡淡的讶然之色。
怎么会这么巧。
他今天戴在身上的这块锦帕,是上一次进宫时玉珑送的,说是她亲自绣的。
她堂堂一个公主,竟然亲自动手给他绣锦帕,虽然绣得不是特别好,但他却觉得是无价之宝,一直都舍不得用,放在了存放衣服的柜子里。
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原本好好地放在柜子里的锦帕,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穿的衣服里了。
不过,她亲手绣的锦帕,先拿来给她擦脸,倒也是非常合适。
周雍将锦帕打开,整块地放进面盆里,那清澈透明的水很快就将锦帕全部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