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站在墙垣之下，仰头望去。
楼阁拔地而起，琼楼玉宇之间，漫天云灯飘零，夜下似有炊烟升腾，耳边嘈杂之声靡靡，热闹到了极点。
鬼界不见月，但漫天灯火煌煌入眼，让人眼前一片绚烂之色，应接不暇。
如果楚歌没听到那些叫卖声的话，这种好印象可能还能持续的久一点。
“文火慢炖的妖骨汤！三文一碗，十文三碗！喝不了吃亏，喝不了上当！利身增修的好东西，快来尝尝！”
“活婴包子新鲜出炉喽！鲜香四溢，吃了第一个保准想吃第二个！”
“魔骨贱卖，尚有魔气可吸，谁要！”
楚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鬼族和魔族一样开明开放啊。”
她一进来就被明赫放下了，脚刚踩在地上，就非常仓促的面对了鬼族的如此潦草的民风，感觉后背都凉飕飕的，便抬脚往明赫身边挪了挪，抬手去扯明赫的袖子。
手被抓住了。
明赫拉着她抬步往前走，说道：“这里的东西吃不了，但是可以四下逛逛。”
楚歌反问，“我们不是来干正事的吗？和泫城主和那些魔族壮丁呢？带着我的魔石跑路了？”
看样子魔石比天高，楚歌不拿到手，就一直得惦记着。
明赫只好说道：“没跑，她一进来就被鬼兵逮了。”
说完，明赫手中突然多了个半脸狐狸面具，戴在了楚歌脸上，吩咐道：“不要拿下来。”
楚歌本想按照惯例问问为什么，突然想到此前明赫说的那句话，九重天下所有人都想杀她，且没有为什么……
怎么可能？
楚歌不相信，便没由来的阴阳怪气：“难不成鬼族街边叫卖的小贩都想杀我？那我面子真大。”
明赫莫名愣了片刻，随后抬手替楚歌顺了下狐狸面具耳侧装饰用的两条红色穗子，眸子有些沉，静静低头看着楚歌被掩盖在面具之下的脸，好像不是很开心。
他声音很轻，但语气很重，“你会好好活着的。”
这话好像是在对楚歌保证，又好像是在对他自己保证。
复杂到让人没办法辨别他真实的意图。
这不是楚歌想得到的回应，她以为明赫当时就是随口胡诌骗她的，所以突然想膈应他一下，便阴阳怪气的说了那句话，但凡他说一句“我有这么说过吗”，或者“对对对，他们就是都想杀你”，又或是“骗你的话你也信”，楚歌也不至于被噎的这么难受。
楚歌虽然不是很在意明赫的目的，但是不得不提一嘴，如果明赫依旧在说谎的话，那他的段位也太高了……
怎么说也是个极品渣男的级别。
楚歌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明赫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楚歌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疯狂尖叫：他人好好，看起来好受伤！我为什么要阴阳他？我可真该死啊！
这颠倒黑白、魅惑众生的魅力，简直非同凡响！
楚歌殷红的唇瓣动了动，好半晌才干巴巴的吐出一句，“我开玩笑的。”
明赫应道：“嗯，我知道。”
两人从犄角旮旯的小巷子里手牵手的出来，楚歌带了半张面具，而她身侧的高大勇猛的魔尊大人摇身一变，成了位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模样衣饰都没变化，大约比楚歌矮了半个头。
缩小版的魔尊大人！没了浑身上下那股子不是好人的气质，突然就变得粉雕玉琢起来，煞是干净漂亮！
打眼看过去，像姐姐带着弟弟出游一般。
楚歌按捺住想在他脸上掐一把的欲望，抬手掩唇，问道：“往哪走？”
小明赫抬了抬下颌，目光看着酆都城最高的那座宫殿，说道：“去那里，和泫还有你的魔石都被李慈安收缴了。”
“李慈安？”
小明赫面无表情的评价道：“恶鬼头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歌：“……何出此言？”
“别人都是从生到死往复循环，他偏要和别人反着来，抛却天理向死而生，硬生生在六道轮回中吞了无数个生魂后横空出世，这样的恶鬼，你觉得能是什么好东西？”
楚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在魔界背后说你坏话是要被雷劈的，那我们在背后嚼鬼王的舌根会被发现吗？”
“会，他能听到。”
“那你还说？”
小明赫挑眉，“听到了又怎样？如果你想，还可以当面嚼他的舌根。”
楚歌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想，我一个小小人族，没事为什么要去招惹一个恶鬼头子……”
小明赫不大乐意了，意味不明的问道：“他在你眼里很厉害吗？”
楚歌答道：“那可是一族之主，和你不相上下，厉害是理所应当的吧？”
小明赫停下脚步，又问：“所以李慈安或者我在你眼里其实都是一样的？”
楚歌有点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挠了挠脸颊，回道：“不一样啊，你是魔族头子，他是恶鬼头子……再说了他不是你提起来的吗？我和他都没见过，很难说他在我眼里是什么样的吧？”
说罢，楚歌又加了句，“现在我眼里只有魔尊大人你啊，没法和别人比。”
小明赫霎时就不恼了，弯着嘴角回了句：“好，明白了。”
楚歌在就事论事，甚至都和明赫不在同一个频道里对话。
但很好笑的是，楚歌很无意识的说出了一句明赫非常爱听的话，以至于已经在思考怎么把那位难搞的魔尊大人“请”出鬼界的鬼王大人莫名松了口气，捏着玉扇的手都松懈了下来。
被背地里嚼舌根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是明赫一气之下又反悔，不愿意把十万大山的迷障引入鬼界，那才是真完蛋。
李慈安早就知道魔界有人通过鬼界往外运输魔石，此前明赫不在魔族，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毕竟他也不清楚以后若是真的无路可走了，是不是也要如那些族类一般想尽办法在魔界搞小动作，天地灵气枯竭，九重天下没了赖以生存的资源，必然要找可以替代本源的东西，若是站队站的太快就会被打脸，这边不好惹，那边也不好惹……
在三千世界中，明赫允了李慈安的提议，那该表态的时候还是得表态，所以李慈安不仅在和泫刚踏进鬼界的时候就把人逮了，还顺手捣毁了两层之间所有本不该存在的通道。
其他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