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你的意思,我们这群人,不是已经没有资格跟你交手?”沈万年对着于曼曼质问道。
后者环抱双手,轻蔑一笑:“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么,随便什么垃圾都想上来跟我对弈,我哪有这么多闲工夫陪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耗?”
“可你刚才说过,只要有人能胜你,便能作数,你又未曾说,挑战你的人,必须符合什么条件!”
于曼曼冷笑道:“车轮战,你们想轮番消耗,万一我精疲力竭之时大意了也说不定,是么?”
“真是愚蠢,对付你们,我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这种低水平的对弈,就跟玩儿似的,哪怕是对上三天三夜,也别想把我耗垮!”
“而且家师明日便会回京,你们觉得,这一天时间,足够耗垮我么?”
沈万年脸色阴霾,看了看王贺与孟鸠。
虽然三天三夜有些夸张,但于曼曼的话确实不是开玩笑。
回想她与孟鸠的对弈都不曾有一丝认真之态,剩下这些人想要让她用出全力,更不可能。
而且时间紧迫,车轮战,显然不是个办法。
与此同时。
在协会为方正安排的酒店房间里。
鬓发斑白的方正刚洗完澡,正准备坐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进来吧!”
得到方正的同意,应声进来的是他的大弟子张岑。
年纪约莫三十岁出头,但围棋实力已经是登峰造极。
比之于曼曼还要更胜一筹。
“你师妹那边,怎么样了?”
“回禀师父,那些所谓的江海市棋坛翘楚,在师妹面前可谓是不堪一击。”
方正冷哼了一声:“意料之中的事。”
围棋的段位水平越往上,实际的实力差距越巨大。
于曼曼看似只有专业级八段的级别,可实战能力完全足以吊打孟鸠这样的人物。
毕竟定级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听说沈万年在江海市有点地位,虽说他们在棋艺上没资格向您讨教,但毕竟有东道主的礼貌,我们这般招呼,是否有些不妥?”
张岑心中有些顾虑,此刻便说了出来。
方正不以为然:“有何不妥?如果我去了,今后,这些家伙便会利用我的名气,招摇过市,有辱斯文。”
“你觉得,我是真的看不起他们的棋艺水平,才不屑与他们为伍?我那是看不起他们的功利心,心中生恶!”
“要是他们真的勤勤恳恳,为了棋艺的进步而请教倒也无妨,可他们是吗?他们只不过是想投机取巧,利用我的威望,提高自己的身价,以此来获得更多利益而已!”
“沈万年是个商人,而且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商人都对利益趋之若鹜,所以我知道他做这些事,肯定也是为了利益……”
“喜欢国艺?诚心请教?他这种人,怎么可能!”
张岑恍然大悟,点头道:“还是师父看得透彻,让国艺染上金钱的污浊之气,这些人根本不配染指国艺!”
方正叹了口气,不再纠结交流会的事:“准备一下,明天我们早点回京,交流会那边,你师妹一个人就能应付,都是些半桶水哐当响的人物,根本不可能赢得了她!”
张岑也是这般考虑,点头回应后,离开了房间。
而就在他出门时,恰好碰到一个随从走了进来,对方神色匆忙,竟然一头撞到了张岑胸口。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对不起张先生,刚才没注意到您……”那人赶紧道歉,也是吓了一跳。
“师父已经打算休息了,你找他有事?”
“是的,而且很急,曼曼小姐那边,让方老先生过去。”
“……”张岑微微一滞,看向了房内,他知道方正肯定也听到了这话。
果然。
方正回头,但面不改色:“回来了么……应该是叫我过去用餐吧,这个点有些早,但应付那些人确实辛苦,你让她自己先用吧,不用等我。”
张岑点头,转身对着那人说道:“你听到了,家师要休息,我去找我师妹吧!”
不管是方正还是张岑,都认为是于曼曼那边已经打败了所有江海市的高手,回了酒店。
然而,那人却脸色难看地说道:“不……不是她回来了,而是她让方老先生去水墨山庄,因为曼曼小姐她……输了!”
“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间,方正和张岑皆是不住惊呼!
一脸错愕!
相顾一视之余,都是一副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的模样!
然而此刻。
水墨山庄。
雅致的庭院内,气氛十分诡异。
每个人脸上的神色,也是大不相同。
有的人是惊滞,觉得不可思议。
有的人是庆幸,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还有的人则是一脸青紫,神色难看至极。
而其中,脸色最精彩的,当属那名天才少女——于曼曼。
直到现在。
于曼曼还处于一种如梦似幻的恍惚。
怔怔看着她输掉的棋局。
仿佛丢了魂似的。
呆如木鸡。
“秒啊!真是秒啊!这谋略不论是细节还是大局,都堪称完美,仿佛从第一颗棋子落下,一切便尽在他的掌握。”
“是啊,对弈不到十分钟,而且就算复盘每一步,白子的选择,似乎都是黑子设下的圈套,与其说是较量,倒不如是智商上的碾压!”
旁人窃窃私语。
于曼曼听得句句扎心。
谁也没能想到,前一刻她还能目中无人,视这群人为乌合,不屑一顾。
然而这一刻,却轮到她变成失败者,受人嘲讽。
虽然,沈万年这边的人并没有明着嘲讽。
因为他们自知,自己技不如人,没资格嘲讽。
但此刻,他们嘴里的任何话,在于曼曼听来都非常刺耳,让她无地自容。
毕竟,前面那些羞辱人的话,说得实在太满。
现在,那些她自己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像是石头一样,砸到了她的脑袋上!
以至于如今,她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
于曼曼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输。
现在也没看懂,自己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她虽然也会轻敌,但女人和男人不同,男人的轻敌,会大意,而女人,表面轻敌,真到对峙之时,下意识地还是会认真。
所以她自知,自己的失败,不会有轻敌的成分。
怔怔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对手。
于曼曼脑子里的情绪很乱。
他不是说不出手么……
为什么沈万年吩咐手下的人,对在场的棋手耳语之后,他却突然选择了出手!
而且出手也就罢了!
为什么,他的水平会强得如此可怕!?
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海市棋坛,有这号人物!
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