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进了屋子里，却见穆总正坐在床上，病殃殃的，一双眼睛很是浑浊，听到了动静，慢慢的转过头来，看见是余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鼻腔里的哼声更是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兜兜转转的，没想到还是你！”穆总似乎有些认命了，当初祖宗交代的事情，还是一一应验了。
“我送您去医院！”余枝也头疼欲裂，“穆止交代的，他很担心您！”
“不去！我没什么大事！”穆总声音越想越气，“你给我从我家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也不用你假惺惺的说这些！”
余枝不是没脾气，对方这么对自己了，冷笑一声，“伯父，我想您不待见我，是我不能帮忙还债，我想穆止也有自己的自尊，我想他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东山再起！”
说着礼貌的关上门，转身离开。
然而等她下楼，却见门口穿着黄色衣服的外卖员正拿着手机准备拨电话，看见了余枝，松了口气，“你是一楼的房东吧，这是你家的外卖，一箱子感冒药，退烧药！不好意思问一句，您家是准备当饭吃吗？”
余枝看着长长的单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贺泗定的。
…………
贺泗坐在沙发上，因为嘴里被烫了几个泡，似乎不愿意说话，他平常也很是沉默的人，此刻更是寡言，只是拿着手机，看着手机里的配送消息。
直到看见已经签收的消息，他才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机。
律师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敏锐的观察贺泗的神色，最后拿出刚整理好的协议书，“这是按照您太太的意思改的，她要的不多，就是随时探望孩子！”
贺泗看了一眼协议书，良久才将目光收回，半晌才慢慢的开口，“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离婚律师，你觉得我们还有希望吗？”
律师叹了口气，“作为朋友，我劝你还是尽早放手，我去谈协议的时候，她没有半点留恋，就算是那些已经闹得不可开交的夫妻，至少还是念着对方一点好的，可您太太分明没有！”
贺泗拿起协议书，幽深的眼底涌动着异样的情绪，最后拿起钢笔，在上面利落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笔尖的力气很重，几乎要将纸给戳破。
律师松了口气，“那我尽快去找余小姐签字，两位就算离完婚了，以后有任何财产纠纷之类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贺泗站起来，“好！”
律师将文件装起来，一转头看见呵呵正站在门口，小小的脑袋低着，仿佛什么都明白。
贺泗心中一惊，没想到呵呵竟然听到了，过去蹲下身直视着呵呵，却见她的泪湿了睫毛，“妈妈不要呵呵了对吗？”
她的手中还攥着一副油画，是她刚刚在房间里画的，画的余枝，虽然有些丑，但还是有了余枝的影子。
贺泗将她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扣住呵呵的后脑勺，“没事，没有妈妈的时候呵呵不是一直过的很好吗？以后小夜灯继续陪着呵呵！”
呵呵哭的泣不成声，嗓子都是哑的。
最后孩子自己擦着眼泪，“那呵呵自己选新妈妈可以吗？我要更漂亮的，脾气更好的，陪着呵呵玩的！”
…………
晚上，余枝拿着穆止的身份证来到偏僻的街上，各处都是招租的广告，门口的垃圾箱都是满的，几只野猫在里面翻找着发霉的食物。
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却也抵挡不住阴冷的风。
脚下的薄雪已经化了，结成冰，踩在上面随时都能摔倒。
余枝屏住呼吸，每一步走的都是小心翼翼的。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地方，没有装修的门面里扔着一些废弃的东西，穆止正坐在破旧的办公桌前，几个工人正在整理着里面的东西。
余枝推门进去，穆止正起拿起墩布，他转头，“你来了？我实在走不开回去拿，今天出门太急了，这门市我租下来了！一会要用身份证！”
余枝看着里面遍地的垃圾，连墙面也是脏兮兮的，“你租这里干什么？”
“穆家就是从外贸公司发展起来的，我从头再来一次！”说话间，却见门口停下一辆货车，几个人装卸着办公桌之类的东西。
穆止走过去点完货之后，就开始搬运起来，甚至连他自己也动起了手。
余枝站在那里，看着沉重的纸箱子压在穆止的肩膀上，他浅色的外套上，依旧全是黑色的一片，仿佛在这一刻，他已经低到了尘埃之中。
她也上前过去帮忙，将拆下来的垃圾，扫在一起。
余枝原本就病着，这一阵折腾，浑身的虚汗都出来了，鼻腔里都是浑浊的灰尘，嗓子更是卡着石头一样，无比的难受。
很快工人都离开了，空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余枝，给我几年的时间！”他整理着东西，声音像是春日的风，“我真的很自私，想着你陪我吃几年的苦，可我做不了那么的大度，放你离开！”
余枝眼圈发红，过去一把从身后抱住他，“穆止，其实跟你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也是我心中所愿！无论贫苦富贵，只要是你足够了！”
穆止转身，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明明他一无所有，明明满身的外债，此时却像是抱着世上最贵的珍宝。
不知过了多久，穆止慢慢的放来了她，“饿了吧，我得晚点才能回去，这里还有一些事情，隔壁的街上有卖饭的，我去买一点，你乖乖的在这里等着，别让人把东西偷了！”
余枝不由得笑了起来，“放心！”
他捏了捏她的脸，明明烧的厉害，他却一点也没感觉到，“那你把自己也看好了，你别让人给偷了！”
穆止走后，余枝去一边的柜子上拿了一瓶矿泉水，刚拧开盖子，一束强光便照在了她身上，她的双眼一阵刺痛，几乎都睁不开。
片刻之后，灯光熄灭，几个长相凶狠的男人走了进来，环视四周，只看见余枝一个人在店里，“穆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