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葛大夫来了。”月影道。
她低着头来到黎少初身边,俯在黎少初耳边小声解释:“葛大夫是王府的府医,就住在王府附近,可信的。”
黎少初浅浅点头,视线落在葛大夫身上。
只见他一身布衣,低垂着头,身上斜挎一个药箱,从容不迫,倒有几分不俗。
葛大夫入门后,先是朝黎少初行了一礼,随后站在一旁等待她的吩咐。自始至终都不曾抬头。
“麻烦葛大夫给我这贪嘴的丫头看一下,近来总是不舒服,可是出了什么问题。”黎少初看着葛大夫,眼神略带探究。
这葛大夫冲她俯身,随后来到映柳身边,将药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从中拿出脉枕,示意她将手放上去。
映柳看了一眼黎少初,然后撩起衣袖将手搁置到脉枕上。
葛大夫的手搭在上面,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几人的目光纷纷汇聚到他的手上。
片刻后,他收回手,抬头看了一眼映柳,很快收回视线。
“回王妃,小人观之脉浮而数,是风燥外袭、津液亏损的脉象。加之皮肤干裂,口鼻干燥,风燥之甚。”
“当以润燥止风为主,俟风燥消散,再行养阴生津。”
映柳听的目瞪口呆,傻愣愣地看着葛大夫:“什么亏损?什么消散?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葛大夫肉眼可见的无语。他看了映柳一眼,眼里的怨气挡也挡不住。
“嗐!”陈大娘见气氛不对,上前拉住映柳的手:“就是风燥,不是大病。”
映柳被葛大夫看的毛骨悚然,小声嘟哝了一句:“说这么复杂,我还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呢。”
好在声音够小,只有黎少初听到了。
她睨了映柳一眼,掩唇轻咳,映柳乖乖闭了嘴。
再看向葛大夫时,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低着头降低存在感。
黎少初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淡淡的看着他开口:“丫头鲁莽,还望葛大夫不要放在心上。”
“嗯。”葛大夫发出一声闷哼。
他实在少语。这是他给黎少初的印象。
黎少初也不强求他说出什么“不介意”之类的,若他说倒显得虚伪了。
映柳方才的话,虽说只是没有理解,但也犯了答大夫的忌讳,葛大夫不满也能理解。
“不知葛大夫今日可还有空?”黎少初看着葛大夫,眸光瞟了院子一眼,“最近府中食物不太干净,想让你给家丁们都诊治一番。”
葛大夫没有立即回答,给府中人看病本就是他的职责。
王府的下人虽然不多,可要是今日全诊断一遍,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要求你今日诊完。”黎少初猜到他的顾虑,眸光微微的眯起:“你知道的,旁人我信不过。”
葛大夫是府医,她才敢让他诊断。
若是换了旁人,洛王府食物被下药这件事,只怕不出一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葛大夫不再犹豫,躬身应下。
“好!”黎少初立即点头,浅笑着开口道:“月影,带葛大夫去准备吧。”
“是,王妃。”月影应声,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葛大夫请。”
葛大夫朝黎少初拱了拱手,跟在月影身后离开。
“陈大娘,你也去让葛大夫给瞧一瞧。”映柳拍了拍陈大娘的肩膀,指了指还未走远的葛大夫。
陈大娘笑呵呵地摆手,“不用,我已经看过大夫了,没有任何问题。”
黎少初起身,抬步走到门口,看向院子的目光闪过一抹清幽。
须臾,她转身,走到陈大娘身边,轻声开口:“我叫你来此,并不是因为糕点。”
陈大娘目露疑光。
黎少初继续道:“我想让你到拱月桥,同一个店家一起,给那里的人施饭。”
陈大娘不解地望着黎少初,却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主家吩咐的事,她照做便可,不需要知道原因。
于是应声道:“奴婢听王妃吩咐。”
黎少初看了映柳一眼,后者点点头,随后将门带上,守在门口,防止有人偷听。
“你是府中老人,王爷什么脾性你应该很清楚。”黎少初垂了垂眼睑,“他并不像传言一般,视人命如草芥。”
陈大娘一动不动,气氛有些凝重。
她长长叹了口气,语气甚是心疼:“王爷这些年过的实在苦。”
至于怎样个苦法,她没有细说,只一个劲摇头叹息。
黎少初很认真的看着她,声音温柔好听,“所以,我想打破传言,让百姓不再误会。”
“那店家收了我五十两银子,应允将馄饨在拱月桥施赠,我想你去帮忙,顺便无意中透露给那里的人,这些都是王爷安排的。”
程时桉的形象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她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苦难。
但她知道,那些对他不利的传言,都不过是皇上为了让百姓忘记他的手段。
既然是为了让程时桉有能力和皇上抗衡,民心便是第一步。
皇上有意抹黑,那她便一点点替他洗白!
“王妃是想……”陈大娘不傻,听到这些若还猜不出来,只能说不配做这件事。
黎少初点点头,“不错。”
陈大娘顿时说不出话来,她看着黎少初,眼里盛满激动,“奴婢省的!”
“明日是第一天,事情定然繁多,我带着映柳和琥珀,同你一起过去。”黎少初眼波流转,暖暖笑着开口。
“全听王妃安排。”陈大娘欣喜之色跃于脸上。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映柳神色慌张地疾步而来,“王妃,方才月影来说,琥珀中毒了,发现时已经不省人事!”
“什么?”陈大娘惊呼,“快让葛大夫给看看啊!”
“在瞧了,但是……但是……”
黎少初眸光一沉,“可是情况不妙?”
“对。”映柳双手紧握衣袖,面带焦虑:“葛大夫给琥珀把脉时,面色极差,一个劲儿皱眉叹气。”
“收了手之后,葛大夫一言不发,从箱子里取出一本医书,一直在翻看。”
陈大娘一拍大腿,“哎呀”了一声,“这样子,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