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人形的程夏先乐了一会，又有点为难了，“林老师，就算消毒液以后对我没用了，我也可以继续用的吧？我是人头拖把，不用消毒液洗，怎么洗干净啊，怪脏的。万一把细菌和病毒传给其他同学怎么办？”
林枫闻了闻满水房的消毒液味，说道：“为了高二八班学生的身体健康考虑，我建议你换一种味道不那么刺激的消毒液，洗的时候最好多用水稀释一下。”
程夏抿了抿嘴，说道：“可我不方便去小卖部挑消毒液，你可以帮我去吗？”
林枫很乐意帮程夏，不过眼下有更合适的人选，林枫决定他就不掺合了，“你可以找李静帮你，她是你的同桌，是问你头发味道闻的最多的人，也更了解你们班同学的喜好。”
“好，我一会就找她帮忙。”程夏笑着笑着，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林老师，昨晚的同学都不怕我，接受了我，那班里的其他同学呢？他们也会接受我吗？”
“你不用担心。”林枫安慰程夏，“我昨晚叮嘱了他们九个，别把你是鬼的事情告诉班里的其他人，他们答应了。”
程夏激动地对林枫鞠了一躬，“林老师，谢谢，我真的很感谢你。”
林枫说道：“不用谢，以后好好做鬼，平时小心一点，别暴露你是鬼的事，也别吓着别人。”
“好。”程夏答应的痛快，“林老师，以后就拜托你监督我了。”
林枫：“这恐怕不行，等校庆结束，我就会离开天华高中。”
程夏的眼眶瞬间湿了，“林老师，你不能留在这里吗？”
“很抱歉，不能，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林枫拍了下程夏的肩膀，“等我走了，你们的班主任就快回来了，他是个好班主任，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林枫的安慰没有奏效，程夏一直哭一直哭，眼睛里流出来的眼泪都是消毒水味道的，把水房熏得更呛人了。
林枫：“别哭，马上早读课就要上了，等会进教室的时候，同学们该嫌弃你了。”
程夏又抽抽搭搭地哭了一会，终于停止了哭泣，去教室上早读课了。
关于旧教学楼的拆除没什么好调查的，梁梦婉独自走到校园内公告栏附近的时候，正好遇上学校职工往公告栏上贴旧教学楼将在明年九月七日拆除的公告。从今天下午开始，禁止任何学生或老师在旧教学楼附近逗留。
路过的学生围着公告栏议论纷纷，梁梦婉在他们当中站了一会，转身走向和人流相反的方向旧教学楼。
梁梦婉有事找向东。
有些事情，她需要在旧教学楼拆除之前搞清楚。
梁梦婉本以为需要花费一点时间才能找到校长，没想到，他一进旧教学楼的大门，就看到校长穿着白色西装站在一楼的走廊里，像是在等她。
梁梦婉停下脚步，身姿清冷，“你知道我要来？”
校长摇摇头，看着梁梦婉别在胸口的钢笔说道：“没有，我只是感受到了你身上那支钢笔的气息。”
梁梦婉向前走了两步，“向校长，你知道这支钢笔的主人是谁吗？这支钢笔又是怎么出现在旧教学楼的？”
刻在钢笔笔帽上的缩写，加上林枫看到这支钢笔时的表情，梁梦婉猜这支钢笔很可能是属于林枫的。
校长不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私事。”梁梦婉面色冷漠，语气不容人拒绝，“请你务必将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向校长重重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在我讲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梁梦婉问道：“什么事？”
“和钢笔有关的一切太过恐怖，我希望你只把我将要告诉你的一切当成虚无缥缈的传说。”向校长语重心长道，“不要去探究其中的人，和传说背后的事。”
梁梦婉点头道：“好，我尽量。”
“钢笔大概是三年前出现在这里的。”校长声音沙哑，抑扬顿挫地讲着，“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正值周末，旧教学楼里空无一人，只有我们这些残念和连化形都做不到的游魂四处飘荡。零点的钟声敲响后，我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穿透了厚重的雪，踩入了大地，震得整个教学楼都在颤”
“可当我飘到旧教学楼门外的时候，却看到百米之内皆是厚厚的白雪，连一个脚印都没有。一个全身裹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站在旧教学楼门口，握着一直钢笔站在旧教学楼的门前，看起来像准备在门板上写字。我以为她看不见我，就站在一旁看着，想知道她在干什么。”
“我没料到的是，她竟然能看到我。就在她看过来的那一瞬，对上她目光的那一瞬，我差点灰飞烟灭。”
说到关键之处，向校长讲得愈发动情，语言愈发生动，把曾经发生在旧教学楼门口的事转化成画面，呈现在梁梦婉眼前
黑衣女人一挥手，险些消散的向校长又成了一团浓雾似的存在。
不是人的校长受到了惊吓，“你你不是人？！”
向校长不能出声说话，黑衣女人却能听懂他想表达什么。
黑衣女人没答话，抬起握着钢笔的手，笔尖对准旧教学楼大楼的门板，“我要做一件对你来说很危险的事，不想消失的话，就和你那些同伴离这里远一点。”
向校长激动地抖了抖，无声和黑衣女人交流，“你想做什么？这是学校，明天还有学生要在这里上课”
黑衣女人：“写字。”
编号010。
黑衣女人在门板上写出第一笔血字的时候，刚刚恢复宁静的旧教学楼又开始震颤了。
身处在教学楼门之外，向校长才分辨的出，在颤动的不是旧教学楼这栋建筑本身，而是更深层的，能毁灭他们灵魂的东西。
向校长和赶来的其他残念一起飘到雪地中，战战兢兢地看着门前黑衣女人的背影。
向校长看到两道黑色的铁环似的东西出现在黑衣女人的脚踝，又粗又长的铁链一端连接着黑衣女人的脚上的铁环，另一端深深地嵌入旧教学楼门口的大地，又从大地中冒出，瞬间缠满了整栋旧教学楼，把暖色调的旧教学楼变成了黑漆漆的，散发着残酷气息的冰冷建筑。
颤栗
发自残念深处的颤栗
冰天雪地里，杵在门口的所有残念和游魂都处在了毁灭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