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面的天寒地冻截然不同,屋内暖意融融,泛着暖黄色的微光。
沈时安将斗篷取下,置于一旁的衣架之上,她来的匆忙,斗篷下只着一件桃夭齐胸襦裙,不过屋内四周壁炉内的火燃地旺,所以也并不觉得寒冷。
萧述沏了一壶红枣姜茶,斟上一小杯,递给沈时安道:
“可能就是寻常的黑猫,不用太过担心。”
沈时安双手端起那杯红枣姜茶,置于面前,缭绕的水气瞬间萦绕,模糊了她的面庞。
“可那只猫很不对劲,正常的猫看到人都会很害怕,可它却露出攻击的神态,还一直徘徊着不离开。”
她抿了一口姜茶,又道:“还有,屋外一直有奇怪的声响,不会也是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沈时安越说越感觉不对劲。
萧述坐于沈时安的身旁,柔声道:“明日让般若会的调查一下,还有,你忘了王阳焱的事情吗,世间不存在邪祟的。”
沈时安凝神道:“那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萧述道:“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个组织。”他耳根微微泛红,眼神看向别处又道:“要是害怕,今晚就——”
沈时安嘀咕道:“我现在肯定是不敢回馥宇居的。”
她猛地抬头看向萧述道:“会不会打扰你?”
“不...不会。”
沈时安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问道:“我上次给你的桂花酒,你放哪了?”
萧述打开茶几下方的抽屉,拿出中秋那夜时沈时安给他的桂花酒,置于桌上。
沈时安随手拿过一瓶后就打开酒塞喝了一口,虽然不是烈酒,但足够驱寒。
她又似想到什么,不好意思道:“本来说是送给你的,但我今夜有些嘴馋。
“诺,这个给你。”她边说边将手中的那几串糖葫芦递给萧述。
萧述没忍住低头轻笑,沈时安怎么还是跟当初一样,危急关头只想着将吃的拿上。
沈时安不满道:“你笑我,笑我就不给你,这家糖葫芦是老字号,今日好不容易才从司空南那薅过来。”
萧述看向沈时安,微启的唇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下次想吃什么,我带你去买。”
沈时安看向身侧近在咫尺的男子,白衣黑发,不扎不束,眼眸清澈,饶是屋外的白雪都不及,不禁鬼使神差般问道:
“萧述,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萧述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未预料到沈时安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沈时安见萧述不言,又自顾自说道:“作为亭渊阁的少阁主,自然要关心员工的终身大事。
“主要是,你长得好看,待人又好,一定很招姑娘们的喜欢,我——”
“我不是对所有人都好。”萧述定定看向沈时安道。
沉香的香气萦绕周围,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四周壁炉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窗外的雪打在窗台上发出扑扑的响动。
隐藏在这些细碎声音之下的,是女子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银铃响动。
“是吗?”
萧述察觉到身侧女子好似在靠他越来越近,一双明媚的杏眼一改往日的流转,正认真地端详着他。
他心下一阵慌乱,但看着逐渐贴近的面庞,又舍不得躲开。
随着距离的愈发接近,近到已看不清眼前人的神态,周围一切都虚化起来,只感觉到有温热的鼻息打在脸上。
“沈——”
“萧述,我才发现,你右眼角下有一颗泪痣。”沈时安缓缓开口道。
紧接着,一个柔软的触感贴上他的眼角,萧述心猛地一颤。
或许是见色起意,或许是打定萧述不会生气,又或许是,确实想与之亲近。
沈时安看着那颗与萧述周身清冷柔和气质截然不合的浅褐色泪痣,阖眼亲了上去。
离得太近,她察觉到萧述的睫毛颤动,打在她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回身,眼眸中倒映的,是眼前男子无措的神情。
他眉眼间似乎有什么在暗涌,在不受控地发酵,但只持续几秒,便又克制下来。
最后只是伸出手轻敲了一下沈时安的额头。
“还是这么胆大。”
沈时安虽然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但面上依旧泰然自若,仿若她自己并未做些什么。
“我就是听别人说,有泪痣的人会为情所困。”
她又凑近萧述身旁,看向他的双眼道:“萧公子,当真没有喜欢的人?”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动静,沈时安心下一惊,忙起身准备开门查看。
刚走几步,身后便传来萧述的声音。
“有的。”
“有——”什么?沈时安不解转身,她尚未将萧述的这句话与自己此前的话联系到一起。
话还未说完,腰间便被一股力量揽了过去,身子立马被柔软的触感包围,鼻尖充斥着乌木沉香的气味。
萧述一只手环过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拂过那只蓝田玉手镯,向下扣住她的手。
沈时安瞬间乱了心神,心跳乍然停了半拍后随即开始猛烈跳动。
扑通扑通,胸前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剧烈。
时间仿佛静止,她愣愣地任由自己被身侧人抱着,像一只乖巧的小白兔。
“萧公子,马都安排好了,就放在——”
符昀一把将门推开,话却悬在半空。
真是要命,怎么每次都给他撞上,符昀内心暗骂道。
沈时安也没料到有人会突然进来,有些慌乱地将埋在萧述胸前的脑袋抽出,转身看向门口之人。
“少...少阁主。”符昀此刻脸上充斥着十成十的讨好。
沈时安两颊泛着明显的红晕,粉色的齐胸襦裙在雪光下微微泛着光,隐约勾勒出绰约的身形。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符昀赶忙将手挡在眼前,又结结巴巴道:“萧公子,我下次一定敲门。”便扭头出了门。
他合上屋门后,咂了咂舌,心下觉得这刚清闲一个月的悠然生活,已是走到尽头。
他不禁又同情起萧述来,这么长时间过去,到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搞得他在外面只能装啥也不知道,啥也没看到。
真是太难。
屋内二人目光交汇,都失了些往日的清明。
沈时安不自然地开口道:“你...你刚刚是要说什么吗?”
萧述眼眸中涌动的暗流在经过刚刚一番打断后,已平息许多,现在只带有些雾蒙蒙的水汽。
若不是沈时安主动亲他,他断是不敢有刚刚那番举动,但此刻看向面前的女子,内心又不觉陷入怀疑。
她可能根本没有其他心思,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萧述眼眸仿若星辰,看向沈时安道:“我想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沈时安听到萧述未继续刚刚的话题,内心本一阵失落,她刚刚在被拥入怀中的一刹那,猛地想到自己先前问的话,心脏砰砰直跳。
但眼下听到萧述这番言语,心下还是一暖,回道:
“你说过不离开这的,我不希望你离开。”她声音悠扬清澈,如溪流边石子碰撞。
窗外的雪终于渐小,月光投射在尚未消融的雪中,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屋外的黑狗呼呼大睡,雪夜悠长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