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蝶是不是那个在背后发帖的人她还不确定。
人命关天,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除了“好”,她没法拒绝。
无论事情的过程如何变化,最终的走向都是一致的,也许这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数。
姑姑家的表姐悄声迈步出来,直接就把事就说了出来,“我听见汐尘她朋友给她打电话,好像在说什么怀孕了!”
“啊?”
“应该是她朋友怀孕了。”
“那可得离这样的朋友远一点,可别坏了我们家烈士的名声。”
吴俪冷眼看着这一大家子人,突然怀疑起自己的坚持来。
她突然感觉,南诚死了,被埋在那,在他们心中,远比他活着来的更有价值一些。
南汐尘刚打完电话出来,就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
她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吴俪。
她倒不怕他们如何议论自己,只是怕吴俪一时无法接受。
吴俪坚强了这么多年,其实不过是反复把自己拼凑起来,勉强维持罢了。
说不定哪一个意外就会让她彻底破碎,再也拼不起来。
南汐尘凛了神色,语气淡的麻木。
“这么惦记我爸的名声,倒是没见逢年过节给我爸多烧点过去,怎么,是烧不起吗?你要真这么想我爸,我可以让他托梦来见见你。”
表姐一见她话里话外都不太好听,也是硬起了脖子,“本来就是嘛,大学生未婚先孕,说出去好听啊?你上大街上问问去,哪个不得说是不自爱!”
“什么叫不自爱?”
“她是个成年人,有能力决定自己的行为,什么时候轮得到外人来议论她自爱与否了?”
“她做的事自己承担就好了,你们何必打着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指责别人的是非!”
表姐脸憋得通红,可还是继续反驳,“女孩子破了身还怀了孕就叫不自爱!这叫掉价!”
南汐尘笑了笑,“大清早亡了。掉价是男人用来物化女人的,你自己都接受了这个形容,还真是挺可悲的。更何况,就算真的掉了价,该受指责的难道不是男方吗?”
这世道就是如此,被声讨的永远都是好欺负的那一方,柿子专挑软的捏。
陈蝶自己选择的结果,她自己承担就好了,没必要拿南诚出来当借口。
春晚里的小品演到一半,电视机中爆发出一阵哄笑,也不知是戳到了谁的肺管子。
吴俪身为医生,更是见惯了这些人间冷暖。
不过还好,女儿长大了,有些事也不用她一个人撑着了。
她表情淡然的拿上衣服起身,“我们走吧。”
她想,明年过年,应该不会来这个地方了,他们会记住南诚的,毕竟话里话外都这么在乎他呢,不是吗?
母女二人下了楼,刚好赶上大年初一的钟声敲响。
这里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烟花爆竹还没有封禁。
卡在零点到来,漫天都炸开了绚烂的烟花。
吴俪没急着开车,反而是把天窗打开,放倒了座椅,静静地感受这万家灯火带来的烟火气。
其实这一刻的她还是有些骄傲的,这和平,可是她丈夫用命守护来的!
谁记不记得他不重要,英雄就是英雄,祖国发展的每一步,都是无数的英雄用鲜血铸成的。
什么血脉亲缘,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执念罢了。
随着漫天花海逐渐消散,吴俪坚持了十多年的那缕执念也随之散去。
“走,咱回家,回自己家!”
看着吴俪眼中重新燃起的光彩,南汐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就算到时候真的有捅刀子的人,妈妈也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车子缓缓行驶,南汐尘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妈,我朋友的事……”
“如果你朋友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说一下情况,我是医生,可以给你们些帮助。”
南汐尘没说那些经过,只简单提了一嘴要打掉的事。
吴俪给她说了些流程和常识,又嘱咐了她千万不要去私人医院,至于什么名声的事,根本提也没提。
她只是说,人这一辈子就这么多年,死后身化一捧黄土,任后世如何评说,自己也是听不见了。
只要把后果考虑清楚了,不要做出让自己悔恨终身的事情就好。
其余的,还是快乐随心一些吧。
不是有句话叫“好人不长命”,还有一句叫“遗臭万年”吗。
如果性子能改的话,她真希望自己的女儿做一个自私的人,永远只爱自己。
——
大年初一一早,踏着纷乱的烟火气,母女二人一个去上了班,一个赶着早班飞机,回了东城。
张冲的老家离东城不远,南汐尘下了飞机后又转乘了一班机场大巴,刚一下车,就被陈蝶扑了个满怀。
“呜呜呜汐汐,你终于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过的年,有家又不敢回,我有多难熬……”
南汐尘一下下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好了不哭,咱们把事解决明白,吃一堑长一智。”
“我算是看清楚男人的嘴脸了,我再也不要走心了!我要做个渣女,专骗纯情小男生感情!”
陈蝶嘴上是这么说,可南汐尘心里清楚,她做不出来这种事,最多也就是过过嘴瘾罢了。
她要真有这个潜质,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这不是说明她是个多么好的人,只是单纯对于她性格了解的判断而已。
而且所谓渣男渣女,也是需要天赋的,就凭陈蝶这个一哄就心软的性子,真说不定是谁玩弄谁的感情。
心不够冷,怎么渣人?
南汐尘反复询问了陈蝶的意见后,最终带着她去了医院,约了明日做手术。
她尚且是一个对自己还不能负责好的年纪,又怎么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呢?
决定好了那一刻,陈蝶又重新活了过来。
入夜,她拉着南汐尘直奔酒吧。
临到门口,南汐尘本还想劝劝她,生怕喝酒对手术有影响。
可陈蝶却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在一片霓虹之中肆意的笑。
她说,兴起而至,真出了事算她倒霉。
也许是迟来的青春期,这时的陈蝶,带着一股子无所畏惧的叛逆,鲜活的像一只翩飞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