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赶进城的皮匠夫妇 不知道当晚家里进贼了。
不过，就算知道，他们恐怕也无暇顾及。
进城见到小芳之后，他们发现小芳的状况跟张军的描述有出入。
小芳不哭不闹，甚至还能给小孩讲故事，只是不太搭理他们。
皮匠正寻思……那个张军，打胡乱说！
小芳妈问了小芳一句话:
“你去过医院了没有？”
连问两遍，小芳才迟钝的反问道:
“为啥要去医院？”
小芳妈把脸一垮，生气的说道:
“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这么大个人了，你说赵云都那样了，你连去医院看看他、照顾照顾他都不肯，不怪人家赵云他爸妈对你有意见！”
小芳不吭声，很木讷的样子。
小芳妈继续唠叨:
“都结婚了，小孩都这么大了，你能咋办？残废就残废了，那么多残废的人，不一样活……不管咋说，你得去医院看赵云，正好我跟你爸也来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别让人说闲话！”
小芳木讷的脸上渐渐有了些表情，而后变得惊讶和激动。
她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语气笃定的说道:
“我没跟赵云吵架，真的！赵云不在医院，他喜欢开车，刚买的车，他要多练，你们别管他，让他多开多练！安全第一，对，安全第一……他不在医院，真的！他很快就回来了，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小芳这番话，终于引起了皮匠夫妇的警觉。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愣神看着小芳。
小芳僵硬着脖子，两眼空洞的碎碎念着:
“是真的……没吵架……是真的……赵云还不会开车，他没车……”
直到此时，皮匠夫妇终于相信了张军说的话，小芳的精神像是的确出了点问题。
小芳妈将小芳爸拉到厨房门背后，压低嗓门说道:
“这孩子，好像是不对劲哦！”
皮匠没吭声。
他提着双肩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的从鼻孔里呼了出来。
小芳妈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颤声问道:
“你说这可咋整？！小孩还那么小，赵云又那样！”
“明天赶紧带她去医院看，但愿能治好……咋整咋整，有病看病，还能咋整，听天由命……”
“老天爷哎，作孽哦！这以后日子咋过？”
小芳妈说着说着开始抹眼泪。
皮匠小声劝慰道:
“明天先带小芳去看了再说，你现在担心没用。”
小芳妈靠在门框上唉声叹气:
“这就是老话说的祸不单行！”
“已经这样了，你说这些有啥用？”
“当初还不如让小芳嫁给那个王二宝……”
“你气糊涂了吧！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人家赵云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说这种话！你也不想想，你女儿现在已经嫁人了，小孩都那么大了……东想西想，吃了不长！”
“我就那么一说……”
“这种话以后再别说了！还嫌不够乱的……明天带小芳去看，亲家母忙里忙外的，再让她带小孩也不好意思，你就别去了，你在家带孙子，我领小芳去就行了。”
“去哪看啊？是去赵云住院那家医院不？要不我带着孙子跟你们一起去，顺便去看赵云。”
“也好……现在我担心的是小芳不肯去医院哦。”
“不肯去？对哈，那这……”
“咱俩现在去跟她说说。”
“这……咋说？”
“我觉得……你看她先头还好好的，一提赵云她就不对劲了，一会儿跟她说的时候，先不要提赵云……就说……领她去看病。”
“她要不去嘞？”
“好好跟她说，不去也得去。”
“她要说她没病嘞？”
这个问题，倒是把皮匠给问住了。
他沉默着，纠结着，背着双手在厨房来回踱步，喉咙里不停的发出嗯嗯嗯的叹息声。
小芳妈的目光停留在皮匠身上，眼珠子跟随着他来回转动，已然完全失去了主张。
片刻之后，皮匠终于想出了主意。
他对小芳妈说:
“我们不提赵云，也不说是领她去看病，我们就说是你要看病，让她陪我们去医院。”
“这样说，能行啊？”
“恐怕只能这样说才行，小芳孝顺，说你去看病，她不会不陪着去。”
“嗯，那就这样说，你去跟她说。”
“一起去！”
二人走出厨房，回到客厅。
小芳已经安静下来，正嘴角含笑，低头静静看着身边的儿子摆弄玩具。
她的这个样子，看上去完全是个正常人。
皮匠夫妇走到小芳身边坐下，默默观察了她两分钟。
皮匠谨慎开口:
“小芳啊，这段时间你妈的身体不太好，明天让他去医院检查检查，好多事情我们也不懂，你跟我们一起去。”
小芳缓缓抬头，皱眉问道:
“妈……你咋啦？你哪不舒服？”
小芳妈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愁眉苦脸的回应道:
“头痛，精神不太好。”
“你吃药了吗？”
“吃……没吃，这不明天才去医院检查……”
“唉，你们年纪也大了，我都没办法照顾你们……要不你们搬进城里来住吧？”
皮匠夫妇对视一眼，感觉实在是很懵。
二人忍不住各自在心里嘀咕……这小芳，到底有病没病啊？现在说话又这么正常？
不管怎么说，老两口还是不放心。
皮匠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
“小芳，我跟你妈……我们知道你孝顺，搬进城里住的话就算了，我们也住不惯，但是明天你妈去医院看病，你得陪她去。”
小芳很肯定的回答到:
“我当然得陪我妈去了……妈你放心，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该吃药吃药，不会有啥大毛病的。”
皮匠连忙深入话题:
“小芳，你说这种头痛……精神不好，得去哪个医院看啊？”
“应该哪个医院都可以吧，你们要不放心，我们就去人民医院。”
“你妈这个毛病吧，她主要是精神不好……你明白不？”
“明白，就是经常头痛，是不？”
“不光头痛，精神不好！就是……有时候会说胡话。”
小芳疑惑的张大了眼睛:
“说胡话！说啥胡话？”
“就是……就是……东一句西一句，东拉西扯的。”
“哦……哎呀妈，不会有点老年痴呆了吧？没事，你别担心！明天我陪你去，去医院检查完了看医生怎么说，先别着急。”
此时的小芳，思路清晰，反应正常，与之前提起赵云时判若两人。
这……
皮匠夫妇是真搞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