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不可一世的气质和谈吐,令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他们纷纷心想,真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家都无法说服丛帝,你这小小娃娃,又能有何话说?
只是眼下所有人都已经失败,就算华夏说出和金沙城交恶的话语,也无法扭转战局。因此不妨让他一吐为快,毕竟死马当作活马医。
只有蒲丁的心里最藏不住事情,她伸手拉住正在往台阶上走的华夏,问道:
“华相公,大家都没有办法,你又有甚么法子说服丛帝?有把握吗?”
华夏微微一笑,转头望向蒲丁:
“蒲姐姐,他们四位都和丛帝争辩过了,你不上去和他说说?”
蒲丁脸上一红:
“哎呀,我不行的。怪我没甚么本事,要是我也懂一些道理,就可以上去说几句话了。话说回来,这丛帝也真厉害,他们四个都没能说服他,好像当年诸葛武侯在江东舌战群儒啊!”
众人都微微点头,只听通话器里也传来丛帝的附和声:
“这位小姑娘,哦,你是严家的夫人,倒也有见识。只不过啊,诸葛孔明舌战群儒只是演义而已,并非史实。从这个方面看,我也许比诸葛孔明还要强些。”
“不对!”
众人没想到这时会有人反驳,眉头微微一皱。仔细一看,原来是华夏站在台阶之上,高声道出了这两个字。
通话器里传来丛帝的声音,仍是十分冷静:
“甚么不对?”
“丛帝,您还没有说服在场的所有人,还不能算成功。”
众人心里均想,四人已经无话可说,蒲丁又不敢上场,那没有被说服的人,就是你华夏了。可是六人中已有五人投降,这剩下的一人,又能翻起甚么风浪?
对于丛帝来说,这还不能算是成功吗?
可是丛帝赞同道:
“不错,不错。里写诸葛孔明把江东文官都说得哑口无言,但是我现在还没有说服你,确实还不能称为胜过诸葛孔明。刚才是我一时兴奋,说错了话,还请诸位谅解。”
这可真令众人意想不到。刚才还舌辩群雄的丛帝,现在竟然主动向他们道歉。华夏这年轻人,能说出让丛帝低头的话,还真的是一员福将。
而这丛帝的葫芦里,又究竟卖的是甚么药?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刚才的讨论中,华夏已经摸清了丛帝的性格——
这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物,说得难听些,是古板不知变通,就像他不愿出兵帮助武侯祠。但反过来讲,他又是一个非常讲道理的人,即使是向他说了一些批评的话,但只要有道理,他也会表示赞同。
华夏不敢说自己拿捏住了对方的心理,但是意气相投,也可以更好地和对方对话。
“丛帝,不敢当。您是古蜀国大贤,晚辈也对您十分尊敬。但是为了武侯祠的季汉君臣,我还是要尽力一试。现在轮到我了。”
没有回音。通话器那头的丛帝,沉默了片刻。
“丛帝?您老人家在吗?”
丛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似乎有了一丝慌张:
“……在。好罢,后生可畏。可是我不明白还有甚么可讨论的。”
“您的意思是?”
“简单来说,我不肯出兵的问题有三个。前两个问题,刚才已经问过浣花夫人和岑将军了,他们都没能给我一个答案。这两个问题都解释不了,还有甚么好说的?”
华夏回忆了一下丛帝刚才和任、岑二人的对话,所谓两个问题,应该就是:
第一,卷入战斗的原因。金沙城的背后有地府撑腰,无论成都城在表面上是谁得势,他们永远在城内占据一席之地,因此没有出兵的必要。
第二,就算卷入战斗,季汉、成家都是蜀地的割据势力,在金沙城眼中,看起来都没甚么区别,那他们为甚么要帮助弱势的武侯祠?
华夏知道,如果不给丛帝提供一个切中利害关系的答案,他一定不会出兵救援武侯祠。但是这答案,对方会相信吗?
今夜所见的所有信息,都在华夏的脑海中闪过。
他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好的,我这就给您答案。”
“请。”
“我的答案是,今夜白帝攻打武侯祠,得到了地府里某位大人物的支持。攻打武侯祠不是小事,等明天白帝占领成都后,那位大人物还会继续掩盖这件事,必定会继续扶植白帝势力。到那时,这座城市里真正有地府背景的第一势力,将会是白帝,而不是金沙城了。而凭着白帝的野心,金沙城将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又怎能自保?”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包括丛帝在内,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被这消息震得说不出话来。
华夏继续说道:
“丛帝,后生给的答案,是否与金沙城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又能否回答您的两个问题?”
丛帝的声音从通话器那头传来,再也不是之前平静的语调,显得有些慌乱:
“你敢这么说,究竟有甚么凭据?哎……但你这小小娃娃,就算是信口开河,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华夏心想,这丛帝果然是严谨诚恳的君子。如果对面是个趾高气昂的人,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嘲讽自己胡说八道。而刚才那番话虽然使丛帝半信半疑,但他也没有因自己年轻而随意质疑自己胡言乱语,却是因为年轻,相信自己知道一些秘密。
倘若这番话是由杜甫或者来歙、岑彭说的,反而显得不那么真实。
听到丛帝的语音中有些慌乱,华夏更自信了,他说道:
“我当然有凭据。在灵界里随意攻伐,是违反地府法令的。今夜白帝进攻武侯祠,这么大的阵仗,却没有见官方有人来阻止,按常理推断,难道不是因为白帝有地府背景么?”
丛帝回答道:
“这个凭据不妥,太浅薄了。白帝攻打武侯祠,犯了地府法令,这倒不假。但是地府远在酆都,恐怕还不知道成都城里发生的事情。就算知道了,这阵仗不是一两个地府官员能摆平的,如果需要调动四方军队前来镇压,层层手续,时间就更久了。不妥,不妥!”
旁边的杜甫轻声说道:
“汉阳,这个理由不算铁证,确实不能说明甚么。你还有其他理由么?”
华夏答道:
“莫急,我自然有其他理由。先说这条只是为了做个铺垫而已。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丛帝。您,是否已经查到了我的身份——我姓甚名谁,来自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