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兵马》,乃是唐代安史之乱后期,杜甫听闻两京逐渐恢复,平叛捷报频传后,歌颂中兴诸将、同时寄托天下再无战争夙愿,所做的一首七言长诗。
宋代王安石在选杜诗时,将《洗兵马》称为‘压卷之作’,可见其艺术价值之高。
恰似一语惊醒梦中人,杜甫回味着自己的诗作,叹道:
“嗯,最后一句,安得壮士挽天河,净洗甲兵长不用!好诗,好诗啊!”
任水芸白了他一眼,说道:
“你这先生,好不正经,哪有自己说自己好诗、好诗的?快些把我阿丁姐救回来,才是正经事。”
杜甫呵呵笑道:
“浣花夫人的话,哪有不听之理?”
华夏低声问道:
“敢问先生,净洗甲兵长不用,固然表达了收藏武器的意思。但您那前一句,安得壮士挽天河,听起来语气不太确定,这样真的会有效果吗?”
杜甫抬眼望向天空,胸有成竹地说道:
“其实这是一道选择题。你觉得,给我提供信仰之力的天下人,是希望‘洗兵马’的多些呢,还是反对‘洗兵马’的多些?”
华夏想了想,回答道:
“至少于我来说,自是期望‘净洗甲兵长不用’了!”
“对咯!”
对面的刺客甲,耳听得他们商量计划,竟然都不躲着自己,有些恼怒地说道:
“要写就写,啰嗦甚么?在迁延些时间,我要先动手了!”
杜甫赶忙把书卷翻到下一页,提起毛笔,在上面写下十四个大字:
安得壮士挽天河,净洗甲兵长不用!
落笔之时,天地间仿佛都失去了声音,万籁俱寂。华夏几乎五感尽失,似乎只有江上的清风,和天空中的月光,占据了自己的全部大脑与精神。
天空中的光芒变了颜色。在它耀眼的照射下,延绵而去的锦江,似乎在大地尽头与银河相接,连成了一条贯通天地的长河。
白茫茫的长河中,一个约身高三米的白面郎君涉水而来。他头戴白色方巾,面净如玉,一副文质书生的模样。但脖颈之下,他的身材却极为魁梧,裸露的双臂暴起青筋,闪烁着血液的颜色。
白面郎君一边走,一边远远地呼啸道:
“杜先生,何事相召?”
杜甫朝着刺客甲伸手一指,说道:
“请让这位先生放下屠刀,免动干戈。”
白面郎君拱手作揖:
“遵命。”
除了杜甫之外,在场众人,华夏、任水芸、刺客甲,甚至连作为人质的蒲丁在内,看到这天地尽头走来的、三米多高的白面郎君,都惊得呆了,不知下一秒自己该做甚么行动。
好在他在水中走来的速度较为缓慢,给了刺客甲喘息之机。刺客甲回过神来,圆睁惊怖的双眼,用力扼住蒲丁的咽喉,大喊道:
“你不要过来啊!”
似乎言出法随,白面郎君立刻停在了原地。刺客甲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那白面郎君把手伸入水中,略微一挥,整条河水竟然变成了一条透明的丝带,在空中飞舞,然后轻逸而又迅速,朝刺客甲的方向飘过来!
刺客甲从没见过这么唯美而又恐怖的灵能。但是他自恃身手敏捷,手上一紧,就要先把蒲丁刺杀,怎料这丝带般的河水更是迅速,已然卷到了他的手上,把那柄闪着绿光的匕首,没入水中,瞬间消失不见!
来不及思考,刺客甲失去了兵刃,便伸手往腋下摸索,抓出了另一把鲜红光芒的匕首,又往蒲丁身上捅来。
原来这刺客浑身上下都是机关,暗藏了六六三十六柄匕首,暗合天罡之数。他在武侯祠的静远堂内失去过一柄,刚刚又被河水卷走一柄,此时身上还有三十四柄,分别藏在全身不同的部位。
哪知水丝带又绕上了他的手腕。他一惊之下,手握不稳,只听“当啷”一声,这柄红色匕首掉在地上,转眼间又被水丝带给卷去。
刺客甲心想,现在自己只能使用最后的绝招,别无他法。
他心里明白,这不是反败为胜的招数,而是玉石俱焚,一旦释放了,就相当于点燃炸弹,和敌人同归于尽。
在静远堂时,他一直觉得自己夫妻二人,还有逃跑的余地,因此没有向刘备使用这一招。但现在这个场面,他已经大脑一片空白,除了释放核武器,再也想不出其他方法。
他高喊一声“疾”,调动全身灵力,周身的三十三柄匕首同时跳动起来,划伤了他的手臂、前胸、后背、大腿、脚趾,以及其它各个部位。
他再喝一声“疾”。所有匕首的尖端立刻都指向了同一处,也就是蒲丁的后心。刺客甲的全身,顷刻间都产生了深入肌理的伤口。
这就是刺客甲最后的招数。当他喊第三声“疾”时,周身的所有的匕首,都将向蒲丁的后心飞去,把她乱刀分尸。当然,如此一来,藏在刺客甲后背的匕首,也将从他的身上贯穿而过,自己同样无法幸免,所以才说是一个“玉石俱焚”的招数。
他也曾想过,蒲丁其实无足轻重。若是能调动这些匕首,刺杀杜甫、浣花夫人,乃至华夏,都将比刺杀蒲丁更有意义。但是这些人距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在无法保证这三十三柄匕首不会再被河水卷走的前提下,他只能把目标选为近在咫尺的蒲丁。
他心有不甘,他想要怒吼。
蒲丁离他这么近,他竟然需要用这最终的招数刺杀她!
“疾!”
刺客甲闭目待死,等待匕首贯穿自己身体的那一刻。可刹那间,他仿佛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处肌肤都被清水洗涤,又被丝巾擦拭过,刺进肌肤的那些匕首的尖刃,都消失无踪了……
果不其然,水丝带在这一刹那的时光里,遍布了刺客甲的周身,把他身上的三十三柄匕首尽数卷去!
白面郎君完成了任务,挥动水丝带,把它放回在原处,重新变为地面上的锦江,和天上的银河。那三十五柄匕首,不知是在丝带中隐现了少顷,还是江水中沉浮了片刻,很快沉入江底,消失不见。
好一个安得壮士挽天河,净洗甲兵长不用!
杜甫满意地对白面郎君点点头,对他说道:
“你去罢。”
白面郎君略一拱手,回身便朝锦江和银河的交界处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他宽大的背影,终于消失在天地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