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甲现在身处静远堂的内室。他的身边是刺客乙。刺客乙是他多年搭档训练刺杀技巧的伙伴,也是他的妻子。
五天之前,他们接到主人公孙述的号令,要他们带领一支八九百人的先锋部队,先行出发,前往成都武侯祠附近的老严餐馆。在那里,大将延岑已经潜伏了约千年之久。
他们把先锋部队交到延岑手上时,还认识了后三国时期的名将钟会。当时钟会端坐在餐馆中央,手里抓着一只红烧马尾,吃得满嘴流油,对延岑的成名菜赞不绝口。
延岑把他们唤到后厨,特地避开钟会的耳目。随后,他公布了一个计划:
“荆邯先生传令过来,说要你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便可先行潜入武侯祠。如若能刺杀刘玄德,便是大功一件,不枉了主公对你们多年的厚待。”
荆邯是公孙述麾下的谋士,生前曾向公孙述提出应在汉光武帝立足未稳之时,及时传檄江南、平定汉中的建议,可惜最终未被采纳,间接导致白帝势力最终困死蜀地。因此在来到灵界之后,公孙述特地对他另眼款待,几乎是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按照荆邯的计策,他们成功潜入武侯祠,甚至连那群人人夸赞的蜀汉英灵,都没有一个能发觉他们的存在。
刺杀目标就在眼前。他们居高临下地看着,传说中的汉昭烈帝刘备,正跪坐在地上,催动全身的灵力,为身负重伤的廖化疗伤。秦宓、刘谌、诸葛尚三人站在他的身边,都在为刘备传递灵力。
内室里的陈设十分简陋,仅有一张矮床、一张书桌,书桌上方的架子虽小,却塞满了书籍。房间中央的地面上,画着太极八卦的图案,而廖化就躺倒在黑色阴阳鱼的鱼眼之上,双目紧闭,面如白纸。
刺客乙冷哼一声,对刺客甲说道:
“还等甚么?快些动手罢。”
这是他们刺客英灵的传音秘语,虽然内室的空间狭小,但是刘备等人根本不能听见。
刺客甲连忙拦住她:
“且慢。先不说刘玄德是个枭雄,剑法也是出神入化,这次的刺杀恐怕不容易。”
“怕甚么?当年的来歙、岑彭,不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还不是被我们分别出手刺死了?我们这次一齐上,你击前胸,我击后背,刘备消耗了这么多灵力,肯定反应迟钝,准能成功。”
“可是,你看到他身边的诸葛尚吗?他是诸葛武侯的长孙,武艺不弱。我们现身之后,恐怕逃不出去……”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还害怕?要是逃不了,这次至少也能死在一块儿,早死早托生。”
说罢,刺客乙就催动灵力,正要变回原身,只听刺客甲低声说道:
“阿乙,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厌倦了这种诡秘阴暗的生活。我们一齐逃离成都罢?”
刺客乙听了,哀怨地说道:
“你在说甚么梦话?主人训练了我们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且不说我早就对你言明,我是不会背叛主人的。就算我愿意走,一旦败了他的计划,他岂不是会全灵界追杀我们?这次他又搭上了尊使的线,我们怎能逃得过他的耳目?”
“如果我们反水,帮刘玄德呢?”
“又说梦话了。刘备手下不过几十人,虽然是有名的英灵,灵力也足,却如何抵挡得了主人的几千大军?何况主人背后,还有尊使在哪!听他们的口气,这次尊使是势必要诛灭刘备和诸葛亮,释放他们身上的灵力了。我们帮刘玄德,又有甚么胜算?”
“说得也是。但我们是否可能再等等?听说诸葛孔明身上的灵力,比刘玄德还高,若是刺杀了他,功劳更大。”
“他们不是说今夜月圆,诸葛孔明的灵力会受干扰,因此不足为虑吗?咱们的目标就是刘玄德啊!阿甲,你拖延了那么久,到底在等甚么?”
刺客甲听了妻子这声娇俏的喝问,如当头一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甚么一直推脱。眼前的汉昭烈帝刘备,堂堂的一国之君,竟跪在部将的身前,正竭尽全身灵力,为他疗伤。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君主。无论是生前,还是在来到灵界之后,他每次在向主人公孙述禀告时,对方都不曾正视过自己一眼,只拿着一对鼻孔瞪着自己。他曾经还有几个伙伴,刺客丁和刺客庚,在出任务后重伤归来,命在呼吸之间,公孙述仍是一眼不瞧,只说了一句:
“好生掩埋了吧。”
最关键的是,作为白帝家的刺客,他们不再拥有名字。阿甲和阿乙,就是这千百年来,旁人对他们的称呼,甚至是他们夫妻之间互相的称呼。
刺客甲时常在想,自己真的还有必要留在主人身边吗?虽然在生前,他原来只是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苦少年,后来被公孙述选中,最终成为了成家的御用刺客。可是这恩情再大,也早有还完的那天。
是不是该离开了?
可是,如果不是来到成家训练营,他也不会遇到刺客乙,结为夫妻。千百年过去了,他仍爱着自己的妻子,可是这位妻子,却始终是主人的忠诚拥趸,不曾改变。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起来,说道:
“好罢,我数一二三,咱们齐上,刺杀了刘玄德,但愿来世还能再见。”
“好。”
刺客甲轻轻地数了两个数,正要数第三个数时,却听到内室之外传来了脚步声,随即内室的大门被“砰”地一声打开。
众人循声望去,开门的人是刚刚丧父的董允,后面跟随着那个从凡间来的,叫做华夏的凡人。
董允见刘备尚且安然无恙,轻舒了一口气,连忙说道:
“陛下,情况危急,容臣失礼。”
刘备直立起身体,仍伸手在廖化的伤口上传输内力,这一来就当真变成跪在了地上。
他转身问道:
“是休昭啊,连你都来了,究竟是甚么事?难道贼兵势大,庞军师无法抵挡?”
董允稍稍喘匀了气息,说道:
“非也!陛下,是内室有刺客!您快移步!”
刘备奇道:
“怪事,这里只有我们几人,哪来的刺客?”
董允转身看着华夏,众人也随着董允的目光,聚焦实现在华夏身上。
华夏知道情况紧急,于是不管不顾,踏进室内,左右看了一圈,才看到那张书桌之上,摆放着从廖化身上拔下来的两支白铜箭。
他指着白铜箭嚷道:
“就是他们。刺客善于变化,他们变成了这两支杀伤廖将军的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