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判卷子很快，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已经全都判完了。
穆主任把判好的卷子在讲桌下磕了两下对齐，声音在不大的教室里显得空旷又响亮。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讲台，包括陈筱和顾奉壹。
“分数没有排名，念到名字的来取卷子。”他淡淡道。
“顾奉壹，100”
班级里响起掌声，顾奉壹上前拿卷子。
“赵名豪，78”
“孙利楠，72”
“……”
他念了一大堆，最高82，最低只有32分。
“郑舒，93”
郑舒推了推黑框眼镜，在掌声里站起来拿卷子。
陈筱在座位上冲她竖起大拇指。
郑舒看到她，笑着点点头。
穆主任没停顿，继续念分数。
“朴筠，88”
陈筱身后传来椅子移动的声音，她的后桌一脸惊喜的去取卷子。
主任继续念分数，越念班级里气氛越沉重。
现在基本已经定型了，谁是前二十几乎没有什么悬念。
“夏景天……100”
陈筱看见一位瘦瘦高高的男孩子上前拿过卷子。
“考的不错，继续加油。”一边的女监考老师笑道。
“谢谢老师。”
“……”
“陈筱，”穆主任拿起最后一张卷子，“100。”
陈筱去拿卷子。
穆主任看了一眼时间，说：“相信大家都知道谁是前二十了，来这里取教材再走，后三十可以回家吃饭了。”
班级里响起椅子挪动的声音，屋子一下子空了一大半。
陈筱有点惊讶，没想到三十人有这么多。
她现在除了后面有朴筠以外，四周都是空的。
穆主任在讲台上点了点人，确实是二十个，才从地上搬起一个箱子，叫大家去取课本。
陈筱拿到手的时候惊呆了，厚厚的四大本《高等数学》，每一本都不比那本《高中数学竞赛》轻。
书被拿空之后，他说明了集训规则。
实行自学方式，图书馆里的书随便借，老师和主任随便问，只要你能会就行。
期末之前要学完高中数学，假期学完大学数学，开学就是考试模拟复习淘汰赛，四月份和高三的一起去市里试试水。
虽然学不会不要紧，但是也不能不学。
每周都进行大型考试，假期每几天会进行小型考试，按成绩扔人，三个年级一共留三十位同学。
扔下的学生进入预备赛，高一高二的准备下一年，高三自行选择。
陈筱抿了抿唇，居然是和学姐学长一起，多少还是有紧迫感的。
“我早说过，考虑清楚再选择来不来，既然来了就别哭丧个脸。”
主任在前面敲办公桌，铁皮啪啪响。
“放学！”
他拿着成绩单推开门走出教室。
监考女老师解释道：“大家有问题可以问我和其他老师，我们都会尽我们所能帮大家的。”
说罢也匆匆离开教室。
陈筱把卷子对折装进书包，伸了伸懒腰站起来。
“去吃什么？”顾奉壹接过她装满课本的书包，问。
“先把书包放回去。”
“好。”
两个人想了想决定去吃烧烤，在路上好巧不巧还碰见了秦岚和林昊。
毫不犹豫的，两个人义正言辞拒绝了和他们一起吃饭的亲切邀请。
“我可不和想他们两个去一起吃饭。”顾奉壹道。
陈筱无奈的笑道：“他俩实在是太——腻歪了。”说到“太”的时候狠狠地拉了和长音。
顾奉壹给陈筱推开烧烤店的门，颇为无奈道：“忍忍吧，林昊这家伙能喜欢一人不容易，秦岚不是你闺蜜吗？”
陈筱走进来，一边颔首摘围巾一边苦哈哈说：“幸好我不是单身狗了，也不用吃狗……”
她抬头，愣住了。
还想说的一大堆话都被三两下咬碎，一字不落咽回肚子里。
面前这两位黑着脸的恩爱夫妻，不是自家出来吃饭的老爸老妈还是谁？
见陈筱一脸吃了屎的表情，顾奉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先开口道：“叔叔阿姨好，我是顾奉壹，陈筱的同学。”
陈妈妈恶狠狠看了陈筱一眼，转身往后走。
陈爸爸悄悄凑过来在一边悄悄传消息：“愣着干嘛，过来。”
顾奉壹点头，拉着陈筱往前走。
陈筱大脑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
我靠，刚刚为什么把书包放回去啊，我现在找理由都没有。
我靠，刚刚为什么拒绝秦岚啊，现在找理由都没有。
我靠我靠我靠。
陈爸爸见自家闺女一脸生无可恋，悄悄戳了她两下：“没事，你妈就那样。”
陈筱瘪了瘪嘴，难过。
顾奉壹拿过她手里刚刚解下来的围巾叠好，安慰道：“有事我扛着，你别怕。”
几个人说着就进了包间，陈爸爸被打发去点菜，毫不生分的问顾奉壹：“小伙子，你吃啥？”
顾奉壹也毫不犹豫的说：“板筋吧，”他把叠好的围巾搭在陈筱的椅子上，“她刚刚和我说了好半天她想吃牛板筋。”
陈爸爸比了个OK的手势，跑出去点餐。
陈筱组织了一下语言，打算说点瞎话。
“妈，其实不是……”
“还想编？”
“……”
陈筱妈妈倒是不看自家闺女了，转头看向对面的帅气小伙。
“小顾，你妈病最近咋样？”
顾奉壹一愣，看向陈筱，又转头看回陈妈妈，“好多了，谢谢阿姨关心。”
陈妈妈拄着下巴看着顾奉壹，若有所思道：“真是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
陈筱有点懵：“妈？”
“嗯？妈什么，不知道吗？”陈妈妈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拄着下巴淡淡道：“我以前和你开玩笑的就是他啊。”
“啥？”陈筱看了眼顾奉壹，仔仔细细的想了一分钟，后知后觉的看着自家老妈，“就是娃娃亲的那个？？？”
“嗯。”
“可是？？”
“惊讶什么，那么多背着我偷偷看的言情都白看了？这不是常见套路吗。”陈妈妈敲了敲桌子。
男女主角妈妈总是绝世闺蜜这种套路吗……那按照套路，男主应该是豪门儿子对啊。
她弱弱的想。
陈筱算是半舒一口气，战战兢兢问：“那您……在生什么气？”
陈妈妈坐直了身子，刚被顾奉壹抚平的五官又鲜活起来，“我生什么气？你问我？”。
她狠狠敲了敲桌子，“你谈恋爱居然瞒着我？胆肥了？我是那个不让你谈恋爱的古板家长吗？”
陈筱心中默念：难道不是吗？
面上却撒娇说：“哪有嘛，妈~”
陈爸爸这时候开门进来，只看了一眼就笑嘻嘻开口：“看起来挑明了？”
陈妈妈恨铁不成钢的招招手，“你过来，快看看你这宝贝儿女，气死我了。”
“气啥啊，这不挺好。”陈爸爸把手里的两瓶可乐放到两人面前，“小顾长得挺帅。”
顾奉壹只是笑。
他算是摸透了。
陈妈妈瘪了瘪嘴，“我的呢？”
陈爸爸沉默了三秒，“喝啥？我现在去拿。”
陈妈妈不说话，他点点头出了门，“老规矩是吧，老规矩。”
陈筱：？？？
我爸怎么一出门就妻管严了？
陈妈妈把人支出去，满意的开口问道：“多久了？以天计算。”
陈筱想了想：“额……没多久……”
她实在不知道多少天，向顾奉壹投去求助的可怜眼神。
“算上今天是第88天。”
两个人本来以为对面还会问点什么其他的问题，结果陈妈妈点点头，不再提这件事。
一顿饭在奇异的和谐下吃完了，期间倒是陈爸爸和顾奉壹聊的快活，两个人居然还在陈妈妈面前交换了微信，陈爸爸给他还发了几个红包。
陈筱撇撇嘴，心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积极给我发红包了。
好气哦，吃肉。
陈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挪过来和陈筱挨着坐，给自家姑娘夹了一块肉。
“小顾人还是不错的，你是大孩子，妈妈不管你这些东西，你自己掌握好就行。”
陈筱抬头看了一眼推托要不要红包的两人。
“人生的路还在脚下，你一点点走，就会有属于你的人生和宇宙。”
“……妈。”
“还是那句话，妈信你。”
——
陈筱最近在忙活雅思。
她很想先今年去试试水，又怕人品大爆发考了很高，高三那年成绩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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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不说，就是那一大摞的雅思单词就把陈筱快逼疯了，虽然说量才会导致质变，可是这量也太他娘的多了。
陈筱叹了口气打开了语文，最近语文老师也抓的很紧，完全不能松懈。
竞赛补习也在继续，开始啃选修课本了，错题越累越多，还没来得及做错题本就过去了。
陈筱直接把书剪了，开始愉快的粘错题之旅。
一本错题活页本半个月被粘满了。陈筱没有往下拿题的习惯，她会把会的题划掉，也就导致了很厚的一大本。
每次拿起来都是新的绝望。
单词和古文每一次复习都像和她们初相识。
完！全！不！会！了！
大哥，我背过你吗？
什么？背了？马什么梅？
我怎么不认识你啊？
没有办法，陈筱找懂程序的朋友在自己老年机里面加了个程序，按照艾宾浩斯记忆曲线每天给自己日程提醒。
智能手机？早关机了，现在是砖头一块。
期末考前总是这样的，毕竟谁都想有好成绩嘛，不过陈筱倒不是被期末考追着跑。
是对自己的要求。
顾奉壹也不好过，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开学时数理化三科都报了竞赛，现在每天连课都上不全，撞课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两个浑浑噩噩的人在食堂遇见——说遇见一点不为过，陈筱已经三天没再教室里见过他了。
陈筱问：“还不退一科的吗？我看你每天腿都快跑断了。”
顾奉壹点点头，“啊，去啊，下午就去退化竞。”他拿起鸡腿狠狠咬了一口。
“你呢？我看你也不上课，天天看雅思。”
陈筱扒拉一口沙拉，点点头：“是啊，实在太多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子，愣了下又笑出声来。
“咱俩把同班的校园恋爱硬生生谈成异地恋，真是绝了。”陈筱叉起块鸡胸肉。
顾奉壹笑着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顾奉壹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英语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来着。”
陈筱叹了口气：“我周测错了一道弱者选择，我忘了变三单，估计要被训了。”
“唉，你加油吧，我去和化竟老师商量一下退竞赛的事儿，不知道他同不同意。”顾奉壹伸手揉了揉陈筱的头发。
陈筱没好气道：“这回是真油了，我三天没洗了。”
顾奉壹笑了下，“还好其实。”
说完就板了板脸，大步走出食堂。
陈筱看了看他的背影。
她也低头继续吃沙拉，两个恨不得把时间分成一百份来用的人，可能把最大的耐心都用在这顿午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