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汤,屠户那必定是要去的。她在屠户那要了一条羊腿,随后又弄了两根从豕身上剔下来的棒子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两个不大的少年在那卖鱼,冻的瑟瑟发抖一脸发青,她干脆的将几条大小不一的鱼全部买了下来。
“早点回去烤烤啊,不要生病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买鱼了。
俩少年笑着跟她道谢,提着满是鱼腥味的框子飞快的跑了。
这个天凿冰取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活着,都很不容易啊!
到家里,石榴果然还没回来。
她将冲洗干净的棒子骨来陶罐里慢慢熬着。
然后就去翻看冻住的菽乳和血粑粑。
硬邦邦的,真的成了冰坨坨了。随手倒了点热水丢在里面化冻就不管了。随后又找了点茱萸和扶留藤在那捣鼓,全部捣碎了,拿了手指头蘸了点抿了一口。辛辣味儿顿时散开,辣的她嘶溜嘶溜的忙不迭的去茶壶里倒了一碗隔夜茶灌下去。
嘴里倒是好受了许多,但是那种被辣的火烧火燎的感觉半天都散不去。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随后又将薤白碾碎了,加上点盐,味道一下子就更浓郁了。
进进出出的折腾了老半天才听见石榴叫门的声音,许青起缩着脖子出去开了院子门,看着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微微一愣,随后呵呵笑。
“三公子四公子九公子,里面请!”这个请字有点重,孟珩清晰的听出来磨牙的声音。
他们似乎来的不太是时候,面前这个不大欢迎。
许青起是真的不欢迎他们这个时候来,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候她连将军府都不愿意去,就想着跟石榴俩关上门围着炉子吃顿热乎乎的锅子就上炕捂着。
但是,来都来了。
许靖承打量了一眼她的院子,铺了厚厚一层枯叶,上面盖着雪,依稀还能看见。
“下面的幼苗有多高了?”
许青起比划了一下。
“会冻死吗?”
“不好说,这些东西抗寒力度参差不齐,过了这次倒春寒看看吧!”下雪不冷化雪冷,考验还在后面。
许靖承自来熟的进了堂屋:“听说你这儿的小白菘都能吃了,还送了一些去给采薇,我来瞧瞧。”
说完,微不可见的吸了吸鼻子:“你在做什么?”
许青起心中叹气:“这不是冷么,属下去弄了两个棒子骨来在炖汤。”
孟珩则注意到了堂屋案子上放着的巴掌大的石臼:“那是什么?”
许青起脱了脚上的鞋子走过去招呼他们坐下来。
“茱萸粉,弄点增点味道,肉汤喝腻了。”
说完,喊了石榴:“厨房里面我化了东西,你看看能切了的话都切了,还有冻鱼和羊腿,都切了吧,我们等下吃汤锅子。”
石榴应了一声走了。
孟珩盘腿坐在那里扫了屋里一眼:“你这日子过的倒是悠闲。”
许青起将石臼里面的东西全部弄出来继续撵别的:“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
再说了,好像谁不吃饭似的。
许靖承道:“看来今天是来的巧了。”
许青起点头:“确实巧,来都来了,几位公子要是不嫌弃,赏脸吃个便饭?”
说着看了孟珩一眼,她是脑子抽了才会把第一次拔起来的菜送给这个人。转手拿去做人情她不在乎,关键是,怎么就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呢?
孟珩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应的爽快:“那就却之不恭了。”
周泽漆对她捣鼓的东西比较感兴趣,到她对面坐下来,伸手把盛着佐料的碗往自己跟前刨了下:“除了茱萸还有扶留藤?”好像还不止。
许青起点头:“不止这两样,三公子再猜猜。”
“嗯,薤白?”
“还有,再猜!”
“还有椒。”
许青起笑道:“三公子厉害,都猜到了。”
周泽漆道:“不过是从小就喜欢掰弄药草,观其形,识其味,熟了,闻见味道就能辨别一二。你把这几样掺和在一起做什么?”
“吃啊!”
“这几样掺在一起,滋味无穷,三公子要不要试试看?”
周泽漆深谙这些东西的药性,这里面能吃的他只知道一种,那就是薤白,但是单吃那滋味也不见得有多好,只能用作调味。
但是许青起这么一说,他还是想试试。
许青起拿了小勺给他。
他试了试,看着孟珩和许靖承,半响才道:“回味无穷,四弟九弟要不要来试试?”
两人显然是被捉弄过了,压根就不上当:“我对佐料不感兴趣,那玩意哪能直接吃。”
是不能直接吃啊!
许青起忍着笑给他倒了一碗茶,向来斯文的人端起碗一饮而尽。
许靖承见状当即不客气的大笑出声。就连孟珩的眼里也染了笑意。
因为这一茬,几个人倒是又近了几分。
许青起看了看炉子上炖着的陶罐,总觉得不大够,干脆又加了水。
还好三个人自个儿来的,身边的随从一个都没带,或者是带了不知道猫哪里了,反正许青起没看见。
等罐子里面的骨头炖透了,那汤也成了奶白色,许青起起身套上鞋子出了屋子去了厨房,再来的时候跟着石榴两手不空。
切片的菽乳,血粑粑,还有羊肉,鱼肉,洗好的鸡心菜。
石榴年纪虽然小,但是干活却麻利的很,晓得要吃锅子,羊肉跟鱼头都切的薄如蝉翼。
许青起觉得她那刀法跟胡裴山可以相媲美了。实在是难以想象她只有十二三,并且只会使暗器,其他兵器一窍不通。
许青起问:“喝酒吗?”
许靖承问她:“有好酒?”
“好酒没有,有二钱一两的烧刀子。”
她像是能喝得起好酒的人吗?
“也行啊!”
孟珩看了看端上来的东西问许青起:“这是什么?”
“这个是菽乳中州那边的人又唤作黎祁,用菽磨浆做出来的素食。这个是血啊,我让城里的屠户专门帮我留的,沸水里面煮一下就凝结了,再煮就有些柴了,但是不煮不行,凉的不好吃。”
“你倒是个会吃的。”孟珩不吃动物内脏,血他也不吃。
许青起呵呵笑。
殷勤的将先前捣好的东西分散到几只碗里面,替他们添了热汤,随后起身去了厨房一躺。
委屈石榴自个儿在厨房煮羊肉片儿汤吃,许青起在门后扒拉了半天弄了一个黑釉酒坛子出来。
那是她从曲阳带回来的甘醴,家里的老仆酿的,她酒量不行,但是甘醴还是能喝的。带着酒味也不乏香甜,喝起来十分爽口。
当然,那几个在,烈酒也是避免不了的。
一手一坛子从外面进去,周身都带着寒气。
把坛子放案子上看着面前还未动筷的三个人:“来来来,这有两种酒,三位想喝哪一个?”
许靖承问:“有什么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