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湿的。
热热的。
穆欢忍不住，微微偏头躲了下。
他说，真的很怕。
像被吓到的小孩子，抱着她寻求安全感，可怜又脆弱。
穆欢皱了皱眉头，她不擅长哄人，还是个小男生，但女性生来感性些，本能的会容易对弱小生出怜爱。
“好啦好啦，”穆欢拍拍他肩膀，“有什么可怕的。”
“程雯雯就是看你单纯，故意吓你，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你不用搭理她，专注学习为高考做准备就是。”
这程雯雯也是真没下限。
强迫小孩谈恋爱这种事也能做得出来，和流氓有什么区别？
“嗯。”原羽暗暗深嗅她的味道，好香。
“可她总是各种纠缠，让我没办法专心学习，我甚至想过……”
少年轻叹，像是束手无策之后的妥协：“不如就先让她得逞，我答应和她谈，这样是不是就能给我一些清静。”
穆欢一听。
想也没想，两个字脱口而出。
“不行！”
她是一身正气，不许他自暴自弃。
可听在人耳朵里，像恋人的吃醋命令。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原羽嘴角轻轻上扬，很是愉悦。
穆欢小脸严肃：“看来说你单纯都是抬举了，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程雯雯这种人没皮没脸，最会得寸进尺，你答应才是真的摆脱不掉她！”
“说不准她到头来还会往你头上泼什么脏水，你学习这么好，未来肯定有所作为，何必因为她让人生有了污点，所以不许有妥协的想法。”
“听到没有！！”
少女凶凶的，话里却全是为他考虑。
原羽早就了解，她有时看着骄横傲慢，实际心软又良善。
“知道了。”他轻轻点头。
穆欢抿唇，有点郁闷地小声嘀咕：“你可真是蓝颜祸水……”
等等，他还抱着她呢？
真当她是他妈了，还不松开！
那句话原羽听了清楚，瘦肩微抖，过于精致的脸庞上显出些受伤：“是我的错。”
“姐姐说得对。”
“我……很抱歉。”
“学校那么多男生，为什么她不去找别人，偏偏缠我不放。”
“果然我自己才是最大的问题。”
“……”
穆欢刚想推他的动作生生一僵，改为攀住少年的肩往怀里带。
哄孩子似的赶紧拍拍他：“小朋友别这么敏感好不好，你没错，我只是在夸你长得好看。”
原羽默了下，反问：“姐姐觉得我好看？”
“嗯，很帅。”穆欢说的真心话。
所以，你很喜欢了？
原羽心中升起隐秘的欢喜。
穆欢安抚好了对方的情绪，终于觉出不妥，他们似乎抱了太久，空气寂静下来，气氛都有些说不出的暧昧。
……两人贴的严丝合缝。
穆欢后知后觉的胸有点疼，被挤的。
她小鹿眸蓦然睁大了点，眼角水红。
“喂，你还要害怕到什么时候，该放开我了吧！”她重重拍他肩。
原羽一怔，像是这才反应过来，有点慌张地放开她，拉开些距离。
他微微垂眸，眼皮弧度都很精巧。
黑发白肤，看起来就很纯情很无害的样子。
“对不起，我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抱了你，感觉姐姐的身体好温暖。”
“所以一时没有控制住。”
少年撩起眼睫，因为哭过黑瞳还水润泛红：“姐姐，你不会生我气吧。”
“……”
好温暖是什么鬼，真把她当成老母亲了？
生气倒没有，就是有点不自在。
穆欢满不在意地挥了下手：“下不为例。”
“高考之前的这段日子，你就跟着我吧，程雯雯再纠缠就有我挡着，你安心学习就是。”
“好，”原羽嘴角轻扬，“我听姐姐的。”
柔和的眉眼，漂亮的脸，颊边显出两个小梨涡。
这么笑起来，很纯，很干净。
穆欢看着他，有点晃神，满脑子四个字：
【天使面孔。】
“姐姐？”原羽喊她。
穆欢瞬时回神，脸颊微红。
……又对着他的脸看呆了？
丢脸！要不要这么没出息！鬼迷日眼似的！
穆欢在心中连连唾弃自己一通。
不过，刚才都没心思在意，此刻听着，他一声声叫她姐姐。
这声音，让她满脑子联想到Tang。
太像了。
只是和Tang，是隔着机器对话，声音多少有点失真，她无法去确定，关键是对‘Tang是原羽’这件事打心底里感到抵触。
但为了消除心底折磨她的疑虑，还是问出来：“你平时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例如配音？”
原羽低眼。
她仰头观察他面部表情。
他眼睛漂亮，清澈而干净，也直勾勾迎着她的目光。
少年眨眼，不知为何陷入了几秒的静默。
穆欢表情绷紧，一颗心开始乱跳……
她提着口气忐忑不能时，少年轻轻偏头，似乎因为她突然的问题而迟疑不解：“配、音？”
“我不懂这个。”他给了回答。
“……”穆欢重重歇了口气。
却也没觉得轻松。
由他声音而生出的强烈心悸感丝毫不减。
原羽看出她有心事：“怎么了吗？”
“没事。”穆欢又想到Tang已经把她给拉黑了。
她心中愤愤，决定再也不要想起那个臭混蛋！
“走吧，去吃饭。”
“嗯。”
两人自然而然地一起去食堂，先前的不快谁都没有再提。
……
易衡整理了一模考试后的错题集，晚辅课放学后，特意去了校门口的复印店打印出来，明天和穆欢一起讨论。
他喜欢穆欢，没人知道，这场暗恋其实从高中入学军训就开始了。
到了第二天课间，易衡走出位子去找穆欢，却陡然愣住。
穆欢坐位子上，凳子转过面向后桌，已经在和原羽一起解题。
两人脸对着脸，用同一张小小的课桌。
距离那么近，颜值都高，两人之间的氛围都和四周不一样，拍青春偶像剧似的，看过去都很养眼。
易衡脸色有点不好看，拿着错题集，犹豫着。
穆欢没注意到后面的易衡，她刚解了个难题，拿给原羽看。
“我做出来了，你看对不对！”
原羽扫了几眼她的解题步骤，轻轻一笑：“好厉害，这种程度的题都难不倒姐姐啊。”
他声线干净又温柔，喊姐姐两个字的时候更为动听，漫进耳朵极具诱惑，仿佛海妖吟唱似的特容易让人沉溺进去。
穆欢莫名脸红，拿回真题册，表扬的话她很受用，小表情很是嘚瑟。
“当然啦。”
“没什么难度，这种题。”
飘了，马上就飘起来了。
她显然忘了刚才抓耳挠腮用了一大张草稿纸才碰巧解了这道题。
不过也没有得意到忘形，又开始埋头做真题。
对面的原羽心思却不在书上，单手撑着脸，眼带笑意地看着她。
易衡看着这一幕，咬咬牙。
却见原羽忽而掀起眼皮，瞧过去，好像早就知道他的存在，嘴角轻轻勾起弧度，朝易衡一笑。
……说是笑，不如说是恶意的挑衅。
少年脸部线条尚显柔和，带着些未褪的稚气，他嘴唇轻轻张合，神情散漫，朝易衡做了口型。
——‘傻逼。’
“……”易衡呆立不动，眼睛瞪大，一度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可接下来他又看到，少年又无声念出一字。
很明显的，单个音节。
——‘滚。’
恶意满满，极具嘲讽。
易衡脸色更难看了，整个人绷着。
“这道题……”刚刚还嘚瑟的穆欢又遇到了人生坎坷。
她默默把题册推给原羽，小小声：“我不太喜欢。”
“嗯？”
原羽坐了正，眉间那股乖戾消失得干净。
额发细碎乌黑，搭着眉骨，眼尾略垂，脸颊皙白光滑，又是无害纯良的模样，毫无攻击力，谁看了都会放下警惕。
“怎么了，我看看。”
原羽拿过桌上的真题册，扫了一眼，拿过草稿纸，边讲解边写下步骤。
他的手很好看，握着笔，写动时手背筋骨清晰。
“听懂了吗？”他问。
穆欢偷觑了眼解题步骤，她比他大了几岁，现在却更像个小孩子，一点也没气势。
少女抓抓耳后头发，看样是没怎么听懂。
但她还是点点头，像个骄傲小孔雀：“……当然，听懂了。”
原羽看着她的脸，顿了顿，抿唇一笑，莫名有点宠：“等一下，这题有点绕，我刚才有些地方思路不准确，姐姐可以再听我讲一遍吗？”
他知道她要面子，故意把错揽到身上。
穆欢挑了下眉头，正好，她刚才也没怎么听懂。
“……那你再讲一遍吧。”
啪。后方突然传来声响。
穆欢循声回头，是易衡在过道站着，刚才的动静明显是他手里的本子掉在地上发出来。
“易衡？”
穆欢没看出他表情的异样，招招手：“你要不要过来听原羽讲题，他超厉害的。”
原羽脸上神情不变，温柔柔的。
半耷着眼皮扫他一下，却莫名多了点轻慢的意味。
易衡动动唇，将这小少年的表里不一看得清楚，却终究没说什么。
穆欢知道吗？
他似乎不像表面上的单纯。
易衡捡起掉在地上的错题集，白着脸摇摇头，回到了自己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