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远荣是个主教数学以及秃顶非常严重的中年男人。
教学出了名的严，常年臭着脸，配着脑袋上几根斜斜盖头皮的毛发，反倒营造出一种搞笑的效果。
他领着新学生进来，表情稀奇的热切，干白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这么笑呵呵的脸简直让五班学生集体大跌眼镜。
“同学们，这位是从初二跳级来到咱们班的小同学，名字叫原羽。”
“年龄上你们可都是大哥哥大姐姐，以后，要多多关照小同学来融入咱们高二生活，学习上呢互帮互助友好交流。”
“来，让我们欢迎原羽小同学。”老樊说完带头鼓起了掌。
班里学生随即很给面子的左手拍右手，表示了欢迎。
掌声很热烈。
然而也只是单纯欢迎。
对于一开始还期待小天才跳级生长得‘好不好看’的那些人，完全大失所望。
陈圆打量完新同学。
小声朝穆欢吐槽。
“果然不出我所料，小书呆子一个。”
穆欢没讲话，支着下巴，眼神新奇地打量了下站在讲台的小男生，眉微扬算是认同了她的话。
看着的确是书呆子。
小男生站在老班身边，身板瘦瘦的，应该是第一天入校还没领校服，身上穿的还是初中款，洗得发白。
或许是肩上黑色书包太沉，压得他脊背微微弯。
头发乌黑厚重，略长，藏住了眉眼。
戴着圆框眼睛，大半张脸隐晦不明，这种情况还低着头对班里的欢迎没任何反应，看着就有些阴气沉沉。
一看就是不怎么合群的那类孤僻又古怪的人。
陈圆又压低声音嘿嘿笑：“不过你看他的形象，像不像我们上次看得那本漫画里的痴汉男二？”
“嗯？”穆欢困惑地瞟她一眼。
陈圆说：“就是那本啊，男二不爱说话，看着内向孤僻，其实是个暗恋女主已久导致内心渐渐扭曲的阴暗比。”
“他每天都会悄悄跟着女主满足窥私欲，清楚掌握女主所有爱好，压抑着心底占有欲隐藏在女主身边，各种阴暗手段赶走接近女主的其他男性，因为存在感太低女主竟然一直没发现身边有这么一个痴汉……”
穆欢皱起小脸。
反感极了，打断她：“好恶心。”
“哪本漫画，回去就把它撕烂。”
突然就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半年前她好像就遇到过这种痴汉，不过那个人没再给她打过骚扰电话，事也就过去了。
陈圆扑哧笑了：“漫画而已你咋这么反感，我倒觉得阴沉系男主挺香挺刺激的。”
“就是这类的本子太少见了。”
这年阴暗病娇类的男性角色，在国内人气还不高。
多是作为反派和配角出场。
陈圆下巴朝前点了下：“但我是开玩笑的哈。”
“这位新同学肯定就是认真搞学习的老实人，年龄又小还单纯着呢，你可别因为这个无缘无故讨厌了人家小朋友，老樊说了要互帮互助的。”
两人交头接耳的小动作引起了樊远荣注意。
他瞪了她们的方向一眼，徐圆迅速闭嘴坐规整。
不过……
穆欢歪头，目光再看过去，莫名觉得这小学鸡有点眼熟。
她难道在哪见过他？
新学生进班，难免会得到所有人的注目礼。
原羽像感受不到任何目光，只垂着头，额发下的一双眼死寂暗沉，如僵化的人形雕塑。
直到感受到，少女投来的视线。
小男生睫羽轻轻颤了下，如死水微澜，黑玉般的漂亮眼珠缀起星光涟漪。
看过来了。
姐姐。
会认出他吗？
会知道自己完全是为了靠近她而跳级来到这里吗？
不要吧，他不想让她记起他的软弱样子。
不过……
如果知道的话，她会摸摸头夸奖他好厉害吧。
可是。
但……但是……小男生难为情地咬紧了牙又松开。
耳尖泛红。
手指抓紧了书包带子，是仓惶不安的紧张小动作。
正稚嫩纯洁的年纪，他内向腼腆又易羞。
还不懂什么复杂的情情爱爱，就是控制不住莫名兴奋地乱了呼吸。
老班拍拍讲台示意安静，转头笑眯眯问他：“原羽，给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原羽鼓起勇气，悄然抬睫看向穆欢的方向。
可少女已然失去了兴致，趴在桌上，脸对着墙壁方向睡起了觉。
“……”
原羽呼吸一滞，脸色稍稍黯淡下去。
他收回目光，更深地埋起脸，像得不到主人关爱的小犬耷拉下了耳朵。
没认出他。
也……好。
原羽不出声，只摇了摇头。
樊远荣看出这学生性子安静内敛，也就没坚持。
“你年纪小，第一天来到新班级难免不适应，这很正常。”
“不过咱们班学习氛围还是很好的，别担心，老师和同学们都会帮助你融入新集体。”
原羽沉默点头。
班里人都发现这个跳级生太过呆板安静了点。
不过这种怪异放在一个天才跳级生身上，又好像还算合理？
“行，准备上课吧。你找个位置坐下，就坐在……”樊远荣说着一望。
新学生转来得突然，没有提前准备。
只有穆欢后面有一张空位子。
樊远荣想让原羽坐在最前边来，但又想想贸然换位对其它同学不太公平。
再一看，班里小混蛋竟然趴在桌上睡觉呢。
樊远荣顿觉火大，气得拍桌子：“穆欢！上课了不知道吗，给我坐好！”
人对自己的名字一向敏感。
刚刚进入浅眠的少女被点了名，条件反射地睁开眼，从书本摞起的高墙中抬起了精致的小脸。
感受到四周射来的目光，她懒悠悠地稍坐直了身。
樊远荣脸色缓和。
指着她身后空位子，对原羽说：“先坐那吧，如果不适应可以来找我，老师再安排。”
初二的小家伙跳级到市重点高中，还偏偏哪个年级哪个实验班都不愿意去，就硬要来他带的高二五班。
樊远荣喜不自胜。
自然而然的是以为，原羽是冲他这个班主任来的。
毕竟他是校里资历深、教龄高，教学又严格的优秀老教师了，往年带出了不少保送生呢。
樊远荣心想：
这小孩子表面不吭不响的，但智商高，心里明白着呢。
关键还有眼光，他甚是欣赏。
小少年背着书包，走下讲台，垂着头穿过桌椅过道。
——在穆欢身后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