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马车上,南姬一直坐在车内的一角,手放在膝盖处揉搓着裙摆,垂着眼眸,唇角紧抿着。
萧云峥打量她几回,觉得小丫头有点紧张,甚至是……害怕?
他无奈的一笑,是他方才唐突了吧!心底哀叹,她还小呢!刚过了年,还没到十五岁生辰呢!
可许是今夜的景致太美,她的笑容太迷人,竟是他情不自禁了。
萧云峥一路将南姬送回琉璃阁,两人都没说话。
到了琉璃阁院门口,萧云峥止住了脚步,不想让她太拘谨太害怕,他开口道:“夭夭……”
南姬脚步一顿,回身看向他。
萧云峥微微一笑,想了想,提了个莫名其妙的话题,“那个……你的酱油炼好了吗?”
南姬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儿来,眨巴着大大的琉璃眸,道:“只出了一点点。”
季节不对,如今刚开春,若是夏季,出油会更快更多些吧!
萧云峥笑了,“那何时可以给我做红烧肉吃呢?”
南姬垂眸,她知他是怕她尴尬又紧张,估计寻了话题来说,却当真笨拙得很。
“过几日吧!再炼些酱油出来。”
“好!那我可等着了!”萧云峥笑着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小小的南姬覆盖,让她不禁又有些紧张。
他抬手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微微低头,只是很轻的在她额间落了一吻,薄唇蜻蜓点水般的擦过,遂哑声道:“早点休息吧!今日你也累了。”
说罢,也不进琉璃阁,转身便回了前院。
南姬站在琉璃阁的门口良久,终轻叹了一声,扭头进了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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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南姬都专心在琉璃阁中待着,炼她的酱油。
满琉璃阁的小院儿中都充斥着豆酱的香气,引得李大贵都跑来观望。
阳光晴好时,南姬会在青枣树下的秋千上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荡悠,看满院子的奴才们围着装豆酱的大缸,一个个和馋猫一般蹲一圈,托着下巴看豆酱滴滴答答的出酱油,那画面着实有些好笑。
这一日,萧云峥来时,便见到这样一幅画面,整个王府任哪个院子,也不可能看到如此“没规矩”的场景啊!
他哭笑不得的问道:“你们都在做什么?”
围蹲一圈的奴才们乍然听到王爷的声音,皆是一惊,赶忙起身行礼。
萧云峥含笑调侃道:“李大贵,后厨待腻了?想调到这琉璃阁来?”
李大贵满脸堆笑,道:“嘿嘿,爷取笑奴才了!奴才这不是好奇夏娘子的酱油嘛!来取经的!”
“怎么?后厨都如此没用了?连个酱油都不会炼了?”说着,他便走到青枣树下,自然而然的站在南姬身后,为她轻轻推着秋千。
李大贵忙讨好道:“后厨向来炼制酱油的法子同夏娘子这个不同,奴才这才好奇得很,也不知夏娘子这酱油是个啥味儿,可惜啊!出油不多,否则奴才定要厚着脸皮向夏娘子讨要一口尝尝了!”
南姬坐在秋千上,微笑道:“等夏季吧!日头毒辣,出油量会好一些,到时候我定给李大厨留上一坛子。”
“哎!哎!奴才先提前谢过夏娘子了!”李大贵笑得见牙不见眼,就知道南姬好说话。
柳叶捧着大缸旁的小坛子,小心翼翼的走来,道:“小姐,这好容易攒出一小坛呢!”
萧云峥挑眉笑道:“我的红烧肉是不是有指望了?”
南姬笑着道:“送去小厨房吧!静置半日,晚上就做红烧肉!”
萧云峥笑着轻轻舒了口气,在这琉璃阁中,总让他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每当来这里,他总觉得舒坦放松,不知不觉便能待一天。
即便只是看着她,陪着她,做些日常顶无聊的事,都好似格外有趣。
萧云峥稍稍弯腰,拉起南姬的手,柔声道:“走吧!我们进屋去!”
南姬在院中坐了许久了,便乖乖跟着他起身进了屋。
两人都没再提那夜桃花雨下,护城河畔,莲花盏盏中的那一吻。
他是情不自禁,由心而发,却不想贸然的再让她紧张害怕。
他明白,嫁与他,她已有成为他的人的觉悟,可觉悟和心甘情愿是两回事,刚小心翼翼迈出的一步,又因顾虑着,停在了原地。
南姬进屋,锦洛给她端来热水,捺了帕子,擦拭一下手和脸。
她擦着擦着便想起了一旁的萧云峥,垂眸想想,还是捺了热帕子,转身递给萧云峥。
这当真让萧云峥有些意外,看着南姬手中的热帕子,抬眸便对上了她澄澈的琉璃眸,他心头一喜,一股暖流涌上心间,不自觉地便咧开了笑意,连忙将帕子接过来,囫囵的擦着脸,那笑意憋都憋不回去。
锦洛在一旁欣慰的笑着,她家娘子总算多少开点儿窍了呀!
南姬抿了抿唇,窝到软榻上继续看她没看完的书,还是关于前朝的野史,有些写得好的,但也有一些杜撰出来的,不甚写实。
大半日的时光,琉璃阁中宁静安逸,她看着书,而他则陪在一旁研究棋局和棋谱,偶尔院中传来几声麻雀的叽喳叫,衬得春景格外生动。
他时不时地抬眸看一眼身旁的南姬,见她垂着眼眸,专心的看着手中的书册,卷翘的羽睫垂下,在娇俏的小脸儿上映下微微的暗影,总是美得牵动他的心神,他微微一笑,喜欢这触手可及的距离。
连屋中那香炉飘出的袅袅烟雾都扭捏着妖娆的身姿,衬着一室静好……
近午时,锦洛安排了午膳,刚想请主子们用膳时,元宝疾步进了琉璃阁,轻声道:“爷,宫中传召。”
萧云峥捏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微蹙眉心,好似在想最近有什么事儿,宫中缘何突然传召。
南姬闻声抬头,看着萧云峥道:“殿下去吧!”
萧云峥笑看向她,道:“夭夭今晚是要做红烧肉吗?那等我来吃,可好?”
南姬抿唇点点头,本就是要做的,给他多余做一份也不是什么大事。
萧云峥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一抖衣袍,便同元宝一起,离开了琉璃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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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南姬在小厨房捣鼓她的红烧肉。
她以往的做法同京都城中流行的做法有些不同,以红糖炒糖色,加之炼出的酱油,佐以上好的黄酒炖煮,个把时辰后,五花三层的肉皮焦肉烂,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出锅的红烧肉,南姬先让柳叶给黎曼和上官晚音各送去了一份,一早便应下的事。
而后,盛出了一份,同晚膳放在了一起,等萧云峥回来。
可从酉时初等到了戌时中,萧云峥都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