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姬和柳叶犹如碗里的两个团子一般,身体不受控制的来回翻滚。
马儿受了惊,撒丫子的拖着只有一个轮子的马车狂奔。
柳叶抽出腰间缠着的软鞭,甩手便想用软鞭缠住缰绳,勒住疯了的马。
身为夏家的奴婢,又自小陪着南姬长大,柳叶也学了点皮毛的功夫,只是年岁尚轻,又是个女娃,那点功夫平日里还成,危机时刻总是不够看的。
软鞭甩出,身子却不受控制,失了准头,这一鞭子没缠上缰绳,竟是又抽了马屁股一下,气得柳叶差点咬碎了银牙。
南姬的肩膀被狠狠地撞在了车内壁上,疼得她拧紧了眉心,透过车窗,看向窗外匆匆滑过的山景,她心口猛地一跳,大声道:“柳叶,快!前面是悬崖!”
柳叶惊得小脸儿都白了,死命的扑出去,拽住了缰绳。
眼见着前方便是悬崖了,柳叶三下五除二将缰绳缠在自己的胳膊上,双手死死拽住,身子后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将马勒停。
可她到底还是个小丫头,比南姬大不了两岁,怎能勒停发了疯的两匹骏马啊!
手掌被缰绳磨得血肉模糊都顾不上了,若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她便也不活了啊!
马儿被缰绳勒得发出嘶鸣声,临近悬崖边踢踏着步子。
可疾驰的马车却因惯性一时停不下来,原地猛地打着转儿,车内的南姬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冲击,小小的身子不受控制的直接从窗口撞了出去,向着悬崖下飞去。
“小姐!!”柳叶大惊失色,想也没想,飞身便冲着南姬扑了过去,这一瞬,她是抱着要同小姐同生共死的决心去的。
南姬仰面掉出马车,深觉不好,看到柳叶扑着她而来,当下一惊,来不及想太多,她一登悬崖的峭壁,死命的推了柳叶一把,可反推力也一样将她更远的推离了峭壁,直直的向着悬崖下落去。
柳叶被南姬这一推,摔在了悬崖的边上,眼见着南姬为救她,自己落入悬崖,泪一瞬间便涌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喊道:“小姐!!!”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掠过柳叶飞身冲着南姬下落的方向便去了,丝毫犹豫都没有。
南姬还没来得及想自己会不会就此摔得粉身碎骨,便感觉一只如铁钳一般的臂膀将她稳稳地圈入了怀中,下落的力道猛地慢了下来。
这怀抱有些陌生,霸道的男子气息猛地涌入鼻尖,令她有些空白的大脑稍稍回神。
南姬微微抬起头,便看到文承远那张邪魅俊朗的脸,棱角分明的下颚紧紧绷着,脸上隐去了往日里的风流不羁,竟有一丝罕见的严肃。他一手将南姬护在怀中,一手死命的扒着峭壁,试图停住下落的速度。
粗糙的峭壁岩石划破了他的掌心,他却未松开一丝力道,岩石上留下一长条刺目的血迹。
待两人好不容易挂在了峭壁上,南姬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文承远,颤声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文承远轻舒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小丫头,微勾唇角,眉眼间又见柔和,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南姬心口一窒,感受到环在自己腰间的铁臂又紧了两分,小小的身子紧紧的贴着他健硕的胸膛。她抬头看向文承远,都不知该说些什么,眼角瞥见岩壁上刺目的猩红,忍不住小声问道:“你、你疼吗?”
所谓十指连心,他徒手攀着岩壁,流了这么多血,能不疼吗?
文承远轻笑出声,不禁调侃道:“夭夭此时不该想想咱们怎么上去吗?”
南姬抿了抿唇,试探着也想要伸手去攀岩壁,可是刚一动,便听头顶传来文承远稍带沙哑的声音:“别动,乖些。”
这峭壁粗糙崎岖不平,她一个嫩娃娃一样的娇人儿,哪里能徒手去攀这岩壁呢?随便一碰便是一手的伤啊!
元宝见自家爷疯了一般冲着悬崖便是纵身一跃,差点被吓晕过去,连忙扑到崖边探头向下看,“主子!!”
见两人挂在峭壁上,这才放下心,扭头便利落的解了南姬马车上的缰绳,连接起来,将缰绳甩下悬崖。
柳叶也回过神来,虽不知这两人是何人,但眼下救人要紧啊!
她七手八脚的同元宝一起拉缰绳,根本顾不得自己满手的伤。
这两个人拽两个人,当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文承远先托着南姬爬上崖边,自己借着缰绳的力道,一脚登着峭壁,纵身飞上了悬崖。
一场有惊无险,死里逃生,众人都瘫坐在崖边,半晌回不过神来。
柳叶扑到南姬身边,泪流满面,仓惶的检查着她浑身上下,泪眼婆娑,哭声都哽咽了,“小姐啊,小姐怎能为救奴婢而舍弃自己呢!奴婢的命怎能同小姐相比,若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不要活了啊!”
说着抱着南姬呜呜的哭了起来。
南姬哄了她两句,转头看向一旁的文承远。
元宝拿出随身揣着的金疮药,正细细的给文承远包扎手上的伤。
“文老四,你还好吗?”南姬小小声的问道。
文承远挑眉一笑,看着她惊魂未定还有些愧疚的小模样,无甚所谓的一笑道:“这点小伤,没什么,你呢?可有伤到?”
南姬的神魂还未归位,没觉得自己身上哪里痛,便轻轻摇了摇头。
文承远上下打量着她,却见她左侧膝盖处在慢慢的往外渗血,遂拧紧了眉心,也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伤了,走过来便撩起了南姬的裙摆。
南姬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挡住,“你做什么?”
“啧!乖一些!”文承远拧着眉心,小心的将她的裤腿挽起,便见那凝白如玉的小腿上滑下了道道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文承远的眉心越拧越紧,待看到她的膝盖时,忍不住沉出了一口气。
许是摔下悬崖时,南姬不慎撞到了峭壁,膝盖上血肉模糊,好大一处伤口。
文承远看得直皱眉,伤在膝盖定是很疼的,她竟没感觉吗?
南姬方才只是还懵着,此刻看到伤,才当真感觉到疼了,秀眉不禁微微蹙起。
“元宝,药!”
元宝赶忙递上金疮药,文承远用没受伤的手指挖了一大坨乳白色的药膏,厚厚的涂抹在南姬的膝盖处,眉心就没松开过,“你这伤得赶紧让大夫看看,我这药只能应个急罢了,我送你回府吧!”
南姬想了想,摇头道:“我要去白云寺,今日定是要为祖母祈福的,况且,尘哥哥还在白云寺等我。”
文承远抬眸看着她,竟看得南姬有些莫名的心虚。
他眼神中有些不明缘由的不满,说不清道不明,又有些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的无奈。
最终,妥协的还是他,文承远轻叹一声,道:“那我送你去吧!”
遂转头指着柳叶,嘱咐元宝,“你送这小丫头回南岳王府去。”
元宝领命点了点头,刚想走,便听南姬开口道:“劳烦……这位小哥,帮我找到那位车夫!”
元宝微微一愣,看向文承远,见他垂眸片刻,道:“照办!”
柳叶虽担心自家小姐,但也看出小姐是认得文承远的,便听话的跟着元宝走了。
文承远看了眼南姬膝盖上的伤,轻“啧”了一声,伸手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