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不悔站在江南河的门前,敲了半天的门,都不见有人来开门,便凑近了些,透过门缝往里瞧了瞧,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不由得好奇江南河一大早去哪里了。
现在已经是十点多了,就算是晨练也该晨练完了吧。然后她又想起昨晚江南河曾说过,计划今日要去后山的林子中去看看的。
她忍不住怀疑,不会是江南河看她这么久不醒,就先和弥生去后山了吧!
郁不悔越想就越怀疑,毕竟在弥生和慧缅的描述中,后山还是个很危险的地方,江南河不想自己跟着去涉险,就先行一步还是情有可原……个屁!
郁不悔生气的抬起右脚,狠狠地跺了两脚地板,用力之狠,直把脚连着大腿剁得发麻。最后一下用力过猛,在反作用力的反噬下整个腿部一疼,她忍不住倒吸了一个凉气,拖着又麻又疼的右腿,抽着嘴角往一旁的柱子边挪。挪近后她背靠着柱子,双手一边揉着右腿,一边发着牢骚:
明明说好了要带她一起去的,却叫也不叫她便先走了,江南河说话不算数,是个大骗子!还有弥生也是,太不仗义了,亏我对他那么好,走之前连叫一下都不愿意叫。
总之郁不悔此时,已经认定江南河和弥生抛下了自己,正在气头上,再加上早上被那么一个,没头没尾的梦弄得有些不太好,可谓是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泄,如今恰好逮着了,江南河与弥生的错处发泄出来了。
正在气头上的她,选择性的忘记了,是自己睡过头这件事来。
郁不悔揉了好一会儿的腿,才缓解了 痛感,试着走了两步路,发现没有什么大的不适感之后,就转身往外走去。她此时也冷静了下来,想着:既然没办法一起去后山看个究竟,就趁此机会再净空寺中四处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线索也未可知啊!
她怀着这样的想法就往外走去了,只是没想到,刚走到一个长廊的转角处,就因为分心没看路,而和迎面而来的人撞在了一起,一个坚实的额头就这么重重的,磕在了她的肩膀处。
两人相撞所产生的作用力可不小,脚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脑袋也被震得发晕,她有些站不住似的,身体往后仰去,然后屁股就在没有任何缓冲的情况下,沉沉的砸到了长廊的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而后一股剧痛从她的屁股下传来,通过尾锥直直的穿了上来,郁不悔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痛的她生生的挤出了好几滴眼泪,这时被磕到的肩膀骨头处,细密地疼痛之感也流转开来了,使他承受着双倍的痛楚。她不得不侧身倒在地上,使自己的双臀离开地面,以此来减轻痛楚。
“施……施主……你没事吧?”在郁不悔正疼得泪水冷汗直往外冒时,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咬牙隐忍着痛苦的熟悉童音。
她不由得用力挤掉,眼眶中模糊她视线的泪水,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来人竟是弥生。
此时的弥生的脸上同样挂上了一副痛苦的面具,正龇牙咧嘴的跌坐在地上,用一只手撑在地上,使他的双臀短暂地离地,另一只手揉着他的臀部。
在疼痛得到了一丝缓解后,弥生就手撑着地板,慢慢地的站了起来,在站起来的过程中扯着了臀部上的肌肉,就又是一副扭曲的表情。
弥生虽然站了起来,可疼痛感还是使得他的双腿有些发软,险些站不住,再次跌坐回去,他急忙指挥着直打哆嗦的两条腿移到了柱子旁,手撑着柱子这才站稳了,不至于再次跌坐在,地上让他的臀部雪上加霜。
而郁不悔已经放弃挣扎了,也不管形象如何,就这么躺在地上,没有起来的意思。还是等到弥生感觉不那么疼了,走过去扶她,郁不悔才颤颤巍巍的,在弥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在站起来时,动作稍微大了那么一点都会,扯着臀部上的肌肉,让她疼得不断的呻吟出声。
好不容易站起来了,她在弥生的搀扶下,双手捂着臀缓缓地向柱子靠近,等她终于背靠上了支撑住后,她才带着一点颤音地斯哈道:“嘶!弥生小师父怎么……嘶!……在这里,嘶!还这么的着魂不守舍的,嘶!出了什么事吗?对了,你没和江南河一起去后山吗?还是说你们去了已经回来了!”
在郁不悔得询问下,弥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的有些出神了。她很快就注意到了正在走神的弥生,只得再次出声道:“小师父!小师父!”
郁不悔接连唤了弥生好几遍,可他还是那副走神的模样,她一口气往下沉了沉大声的再次叫道:“弥生!”
这次她的声音足够大,总算是让弥生回过了神来。回过神来的弥生眼中还带着些许迷茫:“小僧在!怎么了?”
郁不悔只好在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之后弥生则是脸色苍白的将,今早郁不悔还在睡梦中时,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今日在天微亮的时候,寺庙的后庭那边突然,传出一声极为尖利的叫声,那声音听起来就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它吵醒了寺里面的僧人,等小僧寻着声音的找去时,见到的是慧缅师父和,众位大师围在一起的景象,他们中间是血流满地,倒在地上的是生机早已断绝的慧柄师叔。而江施主就正蹲在慧柄师叔的尸体面前观察。”
“后来才在慧缅师父和江施主的谈话中才得知,江施主在早晨出来晨练时 倏然察觉到了漂浮在空中的一丝血腥味,江施主意识到了不对劲,顺着血腥味的方向来到了后庭中,就这样撞见了慧柄师叔躺在地上,脖子被撕咬开来,鲜血正血液汩汩地涌出来,而师叔的身上还趴着一个人影。江少侠见此情景十分干脆的出了剑,剑光刺伤了那个人影,所以才爆发出了尖利的叫声。”
“不过那个人影也不是等闲之辈,据说是靠着灵活的身姿,躲过了江少侠的杀招,然后逃离了,少侠想追却没有追上。跟丢了后折返回来,正好就遇到了循声而来的慧缅师父,说明了情况后,提出了用慧柄师叔上残留的气息,来施展追踪术,找到那妖物的所藏身之所。”
郁不悔听完弥生的描述后,面上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她不过多睡了一会儿,就发生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她忍不住追问道:“那后来呢?江南河有没有抓到那妖物!”
弥生遥遥头道:“慧柄师叔身上留下的那妖物的气息太少了,又有些杂乱,将少侠说要花点时间提炼一下,方可使用,还有就是那妖物如今受了伤,少侠有施法封禁了净空寺,它逃是逃不出去的,只可能躲在寺中的某一处伺机而动,妖物危险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少侠提议将所有人集中,在一处会好些,所以小僧被指派来通知施主,并带施主前往正佛堂处。江少侠和诸位师父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郁不悔听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嘿嘿的笑道:“嘿嘿!不好意思啊,今天睡过头了,起晚了!让大家等我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就这么说着郁不悔就一只手捂住,还在隐隐作痛的臀部,往前走了几步道:“好了弥生我们也别在耽误时间了,赶紧去正堂处吧!”
弥生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走在前面给郁不悔带路了。
净空寺的正佛堂就是进门,菩提古树正对着的那个大殿,郁不悔在弥生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大殿。此时慧柄的尸身也被带到了此处,只不过为了表示对佛祖的敬重,尸身是不允许放在佛堂里面的,所以慧柄的尸身就暂时停放在广场上。
所以郁不悔一走近所看到的场景是,慧缅带着余下的僧人虔诚的,跪在大殿中的佛像下,敲着木鱼嘴里念着她听不懂的佛经。而江南河却在台阶下的一大片空地上,拿着笔对着一具尸体在上面写写画画着。
慧缅他们正在礼佛,郁不悔不好意思进去打扰,就站在大殿外面往里看,她仔细数了一下人数,没算上弥生里面也才九个人而已,她伸出手对着身后的弥生招了招手,弥生看见了向前靠近了两步,可两人中间还是隔着很大的一段距离,郁不悔转身看见了,有些无语地撇了撇嘴角,伸手拽着弥生的手臂就往自己怀里带,然后用一只手臂环住小少年的脖子,将其禁锢在怀中这小小的一片天地中。
弥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给惊得整个人就僵硬住了,郁不悔很快就发现了弥生身体的僵硬,和泛红的脸颊,她突然玩心大起对着弥生挪揄道:“小师父你脸红了!是害羞了吗?”
她的这句话成功的让弥生的,脸颊连带着耳垂彻底红了过来,他有些恼怒的想拔高音量以此来增加威慑力,却又反应过来慧缅师父正在里面虔心礼佛,若是因此惊扰了大师和佛祖那他的罪过就大了,声音又不由得压低了:“施主请自重!!不要玩弄于小僧!!”
郁不悔低低的笑了起来,她没想到这么一个半大的,小子恼羞成怒起来倒还有几分……可爱!但其到底是和尚,她还是要收敛些的,所以她松开了弥生的脖子。
弥生如释重负一般的,拉开了一点的距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郁不悔满含笑意的看着弥生,等他略微缓过来后才道:“弥生你看看在里面礼佛的人中,有没有虚志方丈的身影。”
弥生听后抬眼望去随后摇摇头道:“师叔祖并不在里面。”
郁不悔得知后思量了一下便转身离开,朝着江南河所在的方向走去,走之前还不忘拉上弥生,她一边走一边对弥生说:“江南河不是说过现在的净空寺中很危险,建议大家都聚在一处吗?在这样生死关头下虚志大师为何还不肯出来,难道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
弥生也是满脸疑惑的摇摇头:“小僧也不知道,自从方丈师叔祖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思过房中,没有再在人前见过他了!”
“啊!这样啊,别是死了都没人知道。”郁不悔略显震惊,随口一说道。
可弥生却挂上了一脸的怒意,他双手合十道了几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然后转过头来怒视她道:“施主这种话可说不得,在佛祖座前你怎可,随便诅咒他人死亡呢?”
郁不悔被一个十二不到的,小弟弟教训了也不恼怒,她双手合十含着笑意中带着几分认真的道:“好吧!是我不对了,我给被我诅咒的虚志方丈道歉,希望方丈大师和佛祖原谅我的无心之举。”说完她转头对着弥生挑了挑眉,那表情似乎是在询问她这样做可以了吧?
弥生见其态度良好,再加上人家也不是佛门中人,不好太过于苛责,便点了点头老秋气横地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郁不悔笑容不减的放下了合十的双手,对其道:“知道了小师父!在古板这方面上还是有几分你师父的影子的嘛!”
说完她俏皮的做了个鬼脸,然后加快了脚步,“登登登!”的几下就踩着阶梯下去了,对着已经画完了最后一笔,收笔的江南河大声喊道:“江南河!”
微风把她的声音传到了江南河的耳边,少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台阶之上,有一迎着光而来的少女,少女动作快,几步就快下到台阶底了,在还剩下最后三个台阶时,少女为了省事便直接一跃而下了,在少女腾空的一瞬间似乎和太阳重叠了,在他这个方向看去少女周身散发着光芒,微风拂过少女的橘黄色裙摆也在空中绽放开了,似飞舞的蝴蝶,又似秋日里的雏菊。
在少女的脚稳稳地落在地面后,江南河激荡的心情才有所回收。郁不悔蹦跳着几步就走到了江南河身边,但因为蹦跳中的惯性问题,她有些停不下来,还是江南河接着了她,她才稳当的停下来了。
江南河将其放回地面后,就自觉的退后了两步,空出了一个安全的距离道:“满满你来了,看样子你昨日休息得很好啊!”
郁不悔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开玩笑道:“是休息的好了,一觉醒来都已经是巳时一刻了,还睡不好就天理不容了!”
不一会慢悠慢悠的弥生也下来了,江南河对着弥生双手合十道谢:“多谢小师父把满满带了过来,在下感激不尽!”
弥生同样双手合十回了一礼:“施主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在两人互相寒暄完了后,郁不悔开口询问道:“江南河在来的路上弥生已经将一切告诉我了,那妖物没有伤到你吧?”
说着她就伸长了脑袋对着江南河左右的看了看,江南河嘴角带着笑意的,在她面前缓缓地转了一圈后道:“满满放心,我没事,那妖物不算厉害,伤不到我的。就是身形异常地灵活,有对净空寺较为熟悉,我这才跟丢了。”
虽然听着江南河是这么说的,可她还是从上到下的仔细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受伤后,这才安心下来:“没受伤就好!可惜了我没在,否则还真想看看在,净空寺捣乱的是什么妖怪,对了你不是和那妖怪交过手了吗?,可否看清楚那是一个什么妖怪呢?”
江南河摇了摇头道:“那妖物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每次我都只来得及看到其背影,从背影上来看倒是比较像是一个少女,至于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啊!”郁不悔表示了理解,毕竟在净空寺为非作歹了这么久,想来也是会有些本事傍身的。这样想着她的视线就转向了地面的慧柄大师的尸身上。
慧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五官平平无奇地,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郁不悔仔细搜寻了脑海中,关于昨日晚饭时的记忆,记忆中并没有这号人,想来是光线太暗,没看清的缘故吧!慧柄的半个脖子都被撕裂开来了,撕裂开的伤口已经被江南河用针线给缝合起来了,还将其身上大部分的血给擦拭干净了。然后在慧柄的脸上、脖子、手臂等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被稀稀疏疏的画上了些她看不懂的符文。
她有些好奇的问道:“江南河这些符文是做什么的呀?”
江南河指着符文解释道:“这些是‘追踪符文’,是另一种追踪方法,与第一种‘追踪符’类似,但有略有不同。当我们手上没有被追踪者的贴身物件,也没有在其身上种下‘追踪符’时,就可以采用第三种追踪方法,找到要追踪者短暂待过,或留有其气息,但又不足以达到第一种,追踪符要求的临界点的物品,在其身上画满这种追踪符文,然后使用灵力激活,符文会在灵力的加持下,裹挟着被追踪者留下的微弱气息,剥离下来带领着寻找到被追踪者。当然这个也是小范围内的追踪手段。太远了是追踪不到的,但只要那妖物还在净空寺中,在净空寺这个范围内施展还是绰绰有余的。”
郁不悔听懂了,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江南河展示给她看,她催促道:“那你快施展给我看看吧!”
说完她就用她那双布灵布灵的眼睛,期待地望着江南河。江南河对其挥了挥手,示意往后站,等到她退到了合适的距离后,江南河这才双手掐诀,嘴里念念有词。江南河手中的诀还在不断的变化着,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双手往慧柄身上那么一抚,慧柄身上的符文像是获得了生命一般,一点一点的飞离了他的身上,漂浮在众人的上空,成涡轮样的旋转着,不一会儿像是找到了目标一样,朝着一个方向延伸了出去。
郁不悔忙道:“江南河这是找着方向了吗?”
江南河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动作,只是一脸为难的看着她。她注意到了江南河的视线,回望了过去,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率先开口道:“江南河妖物危险,我又没有什么自保的本事,我就不随你一起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郁不悔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可不想做那种明明没有本事,却硬要往上凑的事来。她可以不去,但这些话最好还是由她来说会比较好,可以减轻两人的尴尬,给江南河留下一个好印象。
果不其然在她说出这段好后,江南河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打符纸来,将符纸塞到了郁不悔手中道:“满满这些都是最简单的攻击符纸,待会我再传你一道灵印,若是遇到了危险,就用灵印中的灵力将符纸仍出去。这些符纸虽然简单,但威力却也不俗,会给予你一定的自保能力的。”
江南河说着就拉起了她的右手,又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印了上去,在江南河的手掌覆盖上来时,她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力量正在她的手掌中凝聚。
两人手掌相对的地方泛起了一股白色流转的华光,不一会儿华光消失,江南河也将其手掌收了回去。郁不悔缓慢地将手掌翻转过来,只见此刻她的掌心之中正印上了一个晦涩难懂的符印,五彩的光华在阳光的照射下流转开了。
郁不悔摊着手掌看了又看,最后惊奇地道:“这就是灵印了吗?有了这个灵印我也可以使用符纸了吗?”
江南河点了点头:“满满你要保护好自己,我先走了。”
说着江南河就蹲下身来,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两无成。然后在对着弥生的方向点了点头:“小师父在我没有将那妖怪抓回来时,尽量让寺里的师父们不要离开此处。”
弥生双手合十鞠躬道:“小僧明白了!还请施主放心。此去危险,也请施主多加小心!”
江南河点了点头,便拿着剑转身向符文所指引的方向走去,郁不悔在其身后挥手作别。
直到看不见江南河远去的身影时,郁不悔才收回了视线。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阳光,有些晒人,大殿中僧人们还在念着佛经,她不是很想进去,看到了不远处广场上的那棵菩提树,她瞬间就想起了今早梦中的场景,鬼使神差的就走了过去。
弥生见其突然的动作,虽不得其解,但还是跟了上来。
郁不悔走到的菩提树下,在其树荫笼罩的范围之内停了下来,她在树荫底下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踢开上面的落叶,就那么的坐了下来,坐下来后还不忘拍拍身旁的位置,抬头对着弥生挑了挑眉,示意对方也一起坐下来。
弥生本是有些犹豫的,无奈少女的目光太过热烈了些,最后妥协似的在其身旁坐了下来,只是两人之间相隔的位置都足够在坐下两人了。郁不悔也不在意,只是向弥生那边的方向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