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远处忽跑来一侍卫,似乎很慌张的模样。隔着很远,她听不甚清他所禀为何,却依稀听到了那个在自己心中纠缠了多日的名字一
楚一一樱一一!
身上仿佛瞬间积聚了力量,她快步跟去。那侍卫的眸光刚好穿过徐振的肩膀停在她身上,唇齿间愈发地三缄其口:
“王……王爷~楚樱她….….”
“她..…回来了!”
“在哪?”
徐振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和尖锐的嗓音。
“芷兰桥头.…..洛水汀上。”
迎着凄冷的月色,徐振眸光中闪现出少有的惊疑,却更有几分悲哀…...他不知她回来到底是对是错,亦不知自己究竟想不想让她回.......
自己没有骗若离,那丫头像芪娴,哪儿都像!特别是那超然物外的性子和我行我素的脾气!…..……不得不承认,刚刚听到那个名字,自己心中激荡着欣喜的波澜--喜她未离去,喜他还活着。然而,自己亦知道她此次回来绝不简单!一-齐王府之大,守卫之多,怎凭她一小丫头说疯就疯、说消失便消失、说回来便回来?!….......自己足够了解令瑶儿了解芪娴但不足够了解她!令瑶儿若投敌尚有机会挽回可她不同!枫若离亦不同!
亦或许,自己疑了多时却终究未动这丫头的最多原因....…....还是依了枫若离的愿吧..........
当真可笑!身后的她毫无领会自己的情....…可自己还是一厢情愿地一心一意护着她……不愿她遭半分痛伤半分情领半分失落......
“王爷……王爷?”
“啊?”
“王妃……都已去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伫在原地愣了半晌,方发现那丫头早已不知去向。
独留的….…是那淡淡脂粉飘香。
芷兰桥头,洛水汀边。
若离气喘吁吁跑来,隔很远便望见那水边围了一群侍卫丫鬟。另有几人拼命拦着疯言疯语骂骂咧咧几欲冲上去的令瑶儿。如今没了王爷庇佑,奴才们的手上也不顾了力道轻重,生拖硬拽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将她拖至外围。
那声音却仍未息,挣扎也仍未断。她愈走得近,愈闻得那一声声愈加清晰的谩骂捶击着心底......
“小东西!你还敢回来?!”
“你还装!你还继续给我装!!”
“你不是会失踪吗?!你不是会装死吗?!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说!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把刀放我那儿?!我令瑶儿到底哪儿对不住你了?!”
“是你!你想杀我!你想让枫若离恨我让王爷恨我!子睿就是你害死的!!!”
“是你给萱儿下毒!是你杀了老夫人!是你拿我儿当替罪羊!你才是那个奸贼!你早就知道子睿会死对不对?!!!你说话呀!哑巴啦?!”
若离不得不承认,令瑶儿的疑问,也正应了若离脑中隐隐拂过却不忍细究的问题。但此时,她不想过多理会那声声喧嚣句句怒嚎,她只想看看自己那可怜的小丫头是否完好。
快步迎去,挤过人群,她看见她
水塘边,汀芷上,她赤着脚,踩在淤泥里。全身湿漉漉的泥泞不堪,蓬乱的乌发滴着污水,一身破衣烂衫散发着恶臭………只两只明晃晃的大眼睛让她识得一一她就是楚樱!
那丫头未注意到她,那骨瘦嶙峋的白皙手掌旁若无人般从那满是泥水的衣裙兜着的石堆里一颗颗抓起石头,掷向那围观的众人,掷向令瑶儿。
一颗、两颗、三颗….....
她的一双大眼睛漫无目的地直视着前方,神色涣散呆滞一如地狱中的鬼魅来到世间飘摇游荡…....那一颗颗的乱石载着她对尘世的恐惧与控诉飞向他们一一飞向那个她不愿臣服却不得已臣服的所谓宿命,那个她挣扎了一世却终究无法逃脱的轮回圈套........
望着浑身上下无一干处的她一颗颗掷着乱石,眼前轻薄的水幕忽而模糊了视线.....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却又分外陌生着.....….只无端扰起了那几处纷繁零碎的记忆片段在脑中交织缠绕--元宵节夜隐匿在婆娑树影后的幽瞳掷来乱阵石雨让自己险些溺死于冰河…..可后来下人只说在岸边发现了不省人事的自己….....徐振那“轻则轻如鸿羽”的论断方徘徊于耳畔,那救自己上岸的恩人却至今未露真颜.......还有那夜洛水汀岸放河灯……隔着一层薄如飘纱的水面--自己如此真实地看到了那水下的童颜!
眼前的一幕,不是人为谋划还是天意巧合,却仿佛在提醒着自己什么!…......或是一遍遍言述着那曾经遭受的一切不能就这么算了!一遍遍警示着那关乎逝去一切的孰是孰非总该有场公平公正的判决!一帧帧细数那些交织的画面,穿梭在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复杂零散!........没有人直白地告诉自己一切,自己亦不知该从哪儿开始抽丝剥茧寻求答案….….…只觉自己如今已仿如这茧笼中的一环,一步步陷得太深,被死死抑在那万千纠缠中无法自拔........
忽而一颗碎石击中了额头,伴着将思绪猛然拉回现世的疼痛,余光中,她看到那汀岸上的丫头再次举起了手臂。
额间滴落着鲜红的液体,她凝望着她,未吐一个字,未发一句话。
她亦望着她,执着石块的手久久悬于空中,似被唤起了前世的记忆,那眼中呆滞的神色渐渐被蒙上一层浑浊的雾气.......她仿佛见过她….…不知是在前世,在记忆深处,还是在梦里。
“若离?”
忽而连声淅淅沥沥的脆响,随那兜着裙摆的手指猛的一松,斑驳的碎石如瀑而下,接连敲击在汀旁的岸芷卵石上。
方未及反应,那丫头已迎面而来,继而便是自己的整个脖颈被缠绕上一圈新鲜的泥水。
“若离……我回来了…...”
“再也不走了………”
依旧像她离开时那样懵懂又稚嫩的口气,
“若离……我应该听你的话.......”
“我再也不闹了…....…原谅我好吗?”
她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淌在自己肩头。她渐渐抬起手臂,抚上她冰冷绵软的背脊…..………..轻轻靠在她肩头,慢慢合起双眸,忽一股热泪夺眶而出。
这一刻,她仿佛重获了采菊,又仿佛第一次感恩命运戏人的赐予.......一抹微笑不禁染上眉弯、唇角,额上的血水混杂着温热的泪水洗刷了遍身的泥淖。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渐渐散了。后面露出的是徐振伫立无言的身影……和一步开外持箭满弦的袭筝。
若离欲推开楚樱,蓦然间却觉颈上的双臂忽而缠绕得更紧。
她的目光凝滞在他如鹰隼般锐利的幽眸间,她能感受到他难以自抑的愤恨和仇怨,却亦能感受到她附在自己肩头频频颤动的恐惧与不安…..她知道,在势广力强的他面前,她便脆弱如雀鸟……若自己此时放手,她的下场只会和那子睿一样悲惨!
目不转睛望着他的幽眸,她的双臂渐渐揽住她的脊背,愈来愈紧、愈来愈紧……二人紧紧抱在一起,如双生蛊般合二为一…......她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有勇气在他盛怒之时用生命作威胁!亦万未料到自己的执念当真会与他的利益相冲突而至相持对峙的地步!.........她不知此时自己的眼中有几分哀求几分怨怼,亦不知他看懂了几分又能看懂几分!….…只知那袭筝的指节若稍有松动,自己和这遍身泥泞的可怜姑娘一一必将一箭双命!
不识过了多久,却见徐振渐渐合起眼眸,继而沉沉吸入一口气,同时一瞬寒光伴着宿风的鸣响从耳边呼啸而过!…......随着颈上的手掌愈来愈紧地攥起衣领和那身后利箭入水的一声脆响,他徐徐吐出那股孕育良久的气息.........
她.....赌对了。
他......终不忍伤她。
未发一言,他转身行去,今天的闹剧够多了,他不想再让她为这无谓的前世纠葛去陪葬了........
他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明白一一自己真正在意的,并非她害了谁护了谁一一而是她身为王妃,却不曾有一日成为自己真正的王妃。
她…..仿佛从来都未变过….......
还是当初那个不计后果任性妄为的孩子。
无论经历了多少风沙骤雨的磨练摧残,
她终究…还是她。像楚樱一样装着傻。
自从楚樱回来,一切都平静了。
记忆中的一切无人再提了,却仿佛从未发生过。
那丫头虽还似一如既往无忧无虑地朝自己傻笑,说着一些疯疯癫癫自己听不懂的话,却似忽然开了窍般再没有去“叨扰”过令瑶儿。她不甚说话,却每日坐在案前鬼画符般写着一些自己看不懂的文字,一时又若有所思般涣散着眼神盯着某处发一阵呆….若非自己的一些话她还听得,若离倒真以为是请了哪家的冤魂入了宅。
她饶有兴致地垂头画着,若离坐在旁室远远观着。有时她有几句话想问,有时又觉得就这样已甚好。
有时满地的纸团墨迹簇拥着她,仿佛那乱箭中的采菊,仿佛那迎春瓣上的彩蝶,那一轮寒月下的祁兰,一方骄日下的采月.........望着那定格在窗棂上如诗似画的瞬间,她会在一时间想起很多人一很多在平静的日子里时不时搅扰着心绪的亡魂。
一切...木已成舟。
顺水而流...….回不去了..........
“母妃辰安!”
忽一言快语打破了思绪,若离转眸,却见那徐程又是一个敷衍的请安,遂轻车熟路坐上主席、自斟了碗茶狼吞虎咽地饮着。
这徐程也是许久未见,自打上次老夫人冤死当晚以一个莫须有的披风救了自己性命、自己一直等着他来登门邀功,可这家伙却躲在家中一连半月不露面,就连老夫人发丧也只去了头丧一天,却不知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到肖煜那躲祸去了!
而对于他有多少鸡毛蒜皮的“祸事”,若离并不甚关心。让她更在意的,是这些天始终悬在自己心头的一块大石。
“来的正好,见过你楚樱姑姑!”
看到解惑之人,若离自是欣喜。又忽而想到楚樱失踪当晚他上来一句“疯丫头”那毫不中听的讥讽之言,若离灵机一动心生诡计故意戏他。
“侄儿参见姑姑!”
未料那徐程倒乐得自降身份参这一拜,虽言语谈吐失了几分敬重,一应礼数揖拜却皆不折不扣,倒比当日宴会参拜自己这个娘时还郑重许多!
却见他起身之际正和楚樱的一脸茫然撞个对眼。一时四目相望,双双定在那里半晌,她眼中放着神采奕奕的光,他眼中却仿佛酝酿着久别重逢的泪。
“你们……认识?”
若离自是惊疑,这素昧平生的两人头一回见倒颇有些难舍难分的架势。
“别瞧了!再瞧陷进去了!”若离哂笑,“这丫头我一时还不打算嫁!”见徐程仍凝眼望着仿佛没听见一般,若离瞥他一眼,自去旁边案上斟了碗茶,心中气不过遂又转头补上一句:“若嫁也不嫁个花心的!”
“啊?…..…呃.....…她…..与我母妃年轻时简直无甚差别.....似曾相识罢了。”他终于听见了自己的话,可眼神游弋一刻却又回到楚樱颊上,被勾了魂般喃喃嘟哝着:“也难怪父王如此忍让她.....”
闻着徐程的话,若离望望楚樱,却见那丫头眸光闪烁无定,一如惊弓之鸟坐立不安,继而讪讪地别过头去低垂在纸页上继续写写画画。
“许是前些日子被吓着了!如今一听得徐振和令瑶儿名讳便是这般模样.....…”若离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有时她觉得这个身影很熟悉一一仿佛一切都没变。有时却又觉得很陌生一一一切又都变了。
“天可怜见的……”徐程一声长叹,“非要自己趟这趟浑水,淹死了才甘心!”却见他似一时心中气闷,断然转身随若离去了外室,那眸光却不由得又在那案前俯身挥毫的娇小身影上留恋半晌。
“我……有一事未明......想向程儿请教!”毕竟这王府里能说些真心话的也就只有他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一时屈尊算不得什么。待徐程于外室坐定,若离走上前恭恭敬敬为他斟了碗茶。
“又来这套!‘程……儿’?也是你叫的?!”那家伙翻了个白眼戏谑着,手上却毫不推辞那碗上好的茶浆。“败火…....何事?”却见他一饮而尽,一副舒意状,合眸品着那碗中的余香。
不愧为一个便宜都不放过的徐程,如今倒和自己摆起架子来了!“说正事~”若离伸手夺了他的碗,顺便回眸透过菱窗望了望旁室静坐在案旁的楚樱。
“你说……楚樱回来….……王爷为何见她便要杀?”她倚着徐程旁边最近的位置坐下,凑过身去刻意压低了声响。
“老夫人去了…父王把这府内府外的查了个底朝天,唯独没查楚樱!可偏偏这贼人落定了、她又回来了……要说天意巧合未免也太牵强了吧?”徐程的话再次印证了这几日自己心中的盘算一一他还未真正放过自己放过楚樱!这一切一一还不算完。
“可真凶不是令瑶儿么?”
望着她认真的神态,徐程俨然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令瑶儿?
哈!敢问小公主你信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天晚上令瑶儿是怎么被推出来的!众望所归,不由得她不认!再加上怡茏苑那私生子的事儿这么一搅和,哪儿还由得人一板一眼地去辨别孰是孰错?”
他忽而凑近来,直盯着若离的瞳孔,似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令瑶儿杀人,夺兵符,夜出府,交外男,偷披风,嫁祸你我……这是什么?一一是证据!一-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一点一滴审出来的、连父王都不可否认的证据!….......而令瑶儿‘拿不得刀,杀不得人,没那么深心思……’这是什么?-一是直觉。是他徐振没办法让众人信服的直觉。要让你,会选哪个?”他眼中带着几分玩味的气息,这场局却似布得轻松自如。
“那……王爷可信了?上次事后,楚樱莫名出现…...…当晚在河边,他醉中又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尽被我听去了…....……”若离垂下头细思着,心中却愈来愈胆怯,“我本想着过一两日,这事儿总该有个了断,可谁成想这都半月了他还未给个态度……这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的,总觉命不是自己的,倒不知这闹剧何时才算完!”先且不说楚樱,就单说自己当晚听去了些不该听的话,想来总值得他来这跑一趟了,可如今的情况却愈发地不明朗了........
“何话?”
“关……关于………老夫人手中的虎符..…还有..他日后的筹划......”渐渐的,她垂下头沉了言。
“筹划?何筹划?”
“嫁………嫁祸….….秦陌寒。”望着徐程一脸好奇的模样,若离实不知他是在听故事还是当真帮自己想对策。但这个中内情她不便细说,或许,让徐程知道他生父之狠辣手段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罢。
“哈!你不是挺沉得住气的么?怎么?心虚了?”垂眸沉思片刻,徐程立时恢复了一副轻松快意看热闹的模样,这家伙之心大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你呀……且放宽心!父王若当真执意把那凶手干净利落地揪出来,就不是这么个查法了!”
“怎么讲?”
“你想想,他若想连根查,这令瑶儿和那幕后人的孩子都出来了,怡茏苑那伙人还能跑得了?….......而现在,怡茏苑无事,令瑶儿无事一一足见他已然清晰这双方制衡的道理。如今他已然杀了那孩子也算挺直腰杆出了口恶气,若再行强攻激怒了对方恐怕要祸及王府啊........毕竟他领教过那人的厉害!”
望着他静静听着,冥冥中,她感知到,若徐振与那人的这场仗无个终结,自己与他之间的隔阂便会永远存在….她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只是这一路来,它仿佛不断提醒着自己走上了不该走的路,遇上了不该遇的人。
“你既知道那夺兵符的真凶非定是令瑶儿,却为何上来便咬死是她?”若自己没记错的话,当时将矛头转到令瑶儿身上的就是他徐程!
“为救你啊!令瑶儿和我父王多少年了,你才几个月?令瑶儿犯了错能免一死你可未必!”徐程白她一眼讪笑道,顺手摘了一颗滚圆的玛瑙葡萄放入口中。
“你……我又不用你救….…....徐振说到底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若离赌气垂下头喃喃道。
她不知自己的这些猜疑如何问他,也不知该不该当面问他.......说实话,自己疑他!哪都疑他!一-疑那三寝的马钱子是他放的,疑那所谓贼人留下的珍珠耳坠是他从令瑶儿处盗的,疑他故意杀了给自己报老夫人死讯的丫鬟、又利用丝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栽赃给令瑶儿.....…自己身后有父皇,殷菱身后有莲妃,都不是他一个王府公子能得罪得起的,而令瑶儿被趁乱揪出后表面上也是徐振开的场定的罪,若真有那所谓幕后人也是徐振去得罪,和他徐程倒谈不上半点儿关系!如此一来他既不会暴露也不会得罪宫里的人、更能一举扳倒令瑶儿免遭反咬一口…….若老夫人当真死于他手,这倒当真是个狡猾的计谋!
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疑他,但他让肖煜将披风披在自己身上、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是事实!肖煜言他当日并未在府中是事实!向来处事圆滑的他上来便一反常态、铁面无
私地搬出令瑶儿一连串罪状也是事
实!他徐程与老夫人走得近、早便知老夫人手中有兵符更是事实!他对徐振默许令瑶儿烧死芪氏那积存日久的恨更是事实….……这一切一切的事实,不由得自己不去猜........不去惧怕面前这个时时用那最云淡风轻的笑颜来麻痹心底之恨的青年........
本以为他是最简单的,可到头来,自己终究……看不懂他。
“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却见那家伙仍不改一脸讽笑:“待到他把你怎么样的时候可别怪我救不了你!”“哎……我还是去看看小丫头吧!不懂事儿的倒叫人看着舒
坦!”徐程有意无意地影射着什么瞥她一眼,起身便往内室走去。
一瞬直觉让她相信,他潜意识中定在逃避着什么。
“枫若离……”却见他行了两步又驻足,倚在门间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你说….…”他蹙着眉垂下头思考良久后咂了下舌:“在你的希望中…....你觉得我父王….…该和你怎么处啊?”
“我希望…….我说什么他信什么!”她默默垂下头,可真心话说出来又莫名觉得可笑。
“别把别人都当傻子!这世界上没几个像疯丫头一样的傻子!”他回眸望望内室中安安静静写写画画的楚樱,眼中泛出的光晕异样地凄清。
“可我想把他当知己!”
“人生一世岂有一人为真正知己?”
未假思索这话便到了唇角,他黯然望着那一方烛影下如仙如画的一帘风景,渐渐看得入了神........
一时过后,方觉身后一片针落有声的寂静,
一转身,却见枫若离一面惊状愣了半晌,一帘幽瞳燃着窗外暖阳的光晕冥冥烁烁望着自己。
“呃..….我是说……人生难得遇知己......”
“既……遇上了…..便多珍惜!”
他从嘴角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却见那孩子仍呆呆地痴望着自己一一
眼中满载的是陌生与恐惧,堂皇与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