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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不速之客(1 / 1)


第二日清晨,外面天未亮就响起的操练声吵醒了醉酒过后依旧昏沉的若离,她缓缓睁开眼,那光亮的缝隙间出现一张人脸,与她挨得很近、很近。

若离惊得一个激灵坐起身,那身上盖着的被子瞬间滑下,露出仅隔着薄绸并隐约现出些肚兜的雪白肌肤。

没想到那少年也被若离突然起身吓得不轻,突然站得笔直呆望着她。

若离也未从刚睡醒的惊吓与昏沉中回过神,也睁大眼睛怔怔地盯着那少年。她认出来了,是昨天那个送晚膳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

“你。……醒了……”那少年嘟囔着,炯炯的眼神仍不离若离,但很真诚,很干净。

若离这才意识到自己仅着薄纱和肚兜,迅速抓起被子把能遮的地方全遮了,转过身背对着他。她微微侧脸瞟了他一眼:“放肆!”

“你……真好看……”过了很久背后传来不大不小的一声。若离顿时涨红了脸。“出去!”若离紧接着命令,那人经两声命令也清醒不少“哦……哦……”他悻悻地出去,有一些小失落。

快走到帐子门口时,又听若离一声毫不客气毫不友好的命令,“等一下!”

他转过身。

“你叫什么?”若离仍旧背对着他,裹得严严实实。

“我……”那少年犹豫了,猜测着若离要找将军告状,忽灵机一动:“叶铎!”说完未等若离答话便迅速转身溜走。

帐里没了人,若离才感觉头隐隐作痛,全身乏力她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却只隐约记得与将士们饮酒喝的尽兴,后来又被秦陌寒带回帐中……其他的....至于细节,一点印象都没有。

若离忽然紧张起来,这军中都是男人,没有秦陌寒的命令谁敢进这将军的军帐?自己的衣物又是怎么回事!?秦陌寒带自己回来当真另有企图!?

她越想越气愤,掀起被子,准备下榻去问个究竟。不曾想被子掀起的一霎那,几点血红的印记清晰地映在洁白的床铺上。若离顿时呆住了,脑中嗡嗡作响,泪水已在涨红的眼眶中打着转。

这时外面走进一个穿着军服的少年,看起来比若离年长几岁,身形也比若离高一些。玄衣布靴,高束马尾,英气逼人。她未注意若离醒着,便轻车熟路地将手中的食盒放在靠门的案几上。又顺手收拾着东西。

“不是让你出去吗!?”若离以为是刚刚那偷窥自己的人,再加上以为昨晚发生了什么,心里正委屈愤恨,几乎吼出来。

那少年被吓了一跳,立即转过身,只见若离满脸梨花带雨。她抿了下唇定了定神,匆忙过来顺手从袖中抽出一袭洁白的丝帕。

她走近了若离才看清,她竟然是个女人!眉清目秀,剑眉斜飞,双眼炯炯有神,活似一个英俊的小将士,却带着几分域外人的英气。

她一面拿丝帕为若离拭着满脸泪花,一面心疼地看着她柔声道:

“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公主可知昨晚醉了酒吐了一身,还大半夜滚下了榻,外面看守的又不敢进来,连夜教我来给公主换了衣衫。还有,你的手怎么回事啊?”若离这才发现自己的小指指甲劈裂,手指上染着早已干了的血迹,她又看看榻上的血迹,心情稍稍平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姑娘伶俐,自看得出端倪,遂也和善地笑了。“军营虽说粗悍却也有规矩。大家都不会乱来的。”她莞尔一笑,“更何况将军了。”若离敢肯定,这笑容中不止于倾崇,却更带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娇羞。她转身继续去收拾着。

可转念一想,这姑娘来的蹊跷,先不说这军中不允许有女人出现,光凭她刚刚那几个“你”呀“我”的,而且明知自己身份却连个礼都不行,想来不会是军中之人。就算先前那个不守礼法的无知少年是秦陌寒有意安排来让自己放下心悸的,那她又是何人?军中本有女人,为何昨晚一直没出现?她一进军帐便能轻车熟路地收拾东西,莫非是秦陌寒身边的人?莫非是秦陌寒私藏的人?

若离对秦陌寒的怒气还未完全消除,虽然丝毫找不出他的错处,却总觉得昨晚在他面前仪态尽失丢了颜面。不过,无论何种原因,光凭秦陌寒在军中藏着这女人便能揪出来他的把柄,当年父皇亲自整顿的军纪不可能允许有人违抗,特别是那个领头的!

“你是谁?”那姑娘教若离穿好军服,为她挽着发髻。

“我是原肖渝国公主,后

来……”她停了下,仿佛想起了当年的事,她继续道,“灭国了。”她仍然微笑着,无人能体会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隐藏的伤痛。她深吸一口气,“幸得将军仁慈,看我有些许武功,准我在军中讨口饭吃。你叫我肖淇便可,将军起的。”她说得平淡,语气中透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稳重,或许是因为经历的太多,已失了年少的轻狂。

“你的真名呢?”若离一盘盘端出她送来的食物,一面回想着,肖渝国灭国是三年前的事了,那么说她藏在军中已经至少三年了。这军中的人倒真是团结,大家都知道的秘密竟能藏得密不透风!

肖淇突然浅浅一笑道:“忘了”,便转身去整理被褥,仿佛这些都是她经常做的分内之事。只那句“忘了”,是如此地轻描淡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既然她不愿说,若离也便不再多问,以免勾起伤心。她难以想象自己若似她这般境遇还能否撑得住。

“一起吃吧。”若离邀请她,她知道秦陌寒给自己吩咐的膳食会更细腻些。

那肖齐刚想答话拒绝,只听帐外副将的声音传来,“肖淇!将军找你!”

肖淇怔了一下,紧接着向若离笑笑表示抱歉,若离也微笑表示理解。

若离送她至帐门口,肖淇掀开帐帘出去。若离正欲回去用膳,只听帐外“啪”的一掌,紧接着就是那肖淇闷声“啊”的尖叫出来,她不敢大声,怕惊到若离只得隐忍。

若离急忙凑到被风吹得叮铛拍打着门框的帐帘旁,透过那忽大忽小的缝隙观察着,她没想到这灭了国的公主在军中竟忍受这般待遇,再怎么说她只是个年轻的女孩,国家政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肖淇刚出帐便凭空挨了副将庞岐一掌,倒在地上默默含着眼泪低下头未作声。

那副将也自知一时激愤做的过了,便强忍下怒火深呼吸一口气:“将军命你以后别来了。”他语气缓和了很多,却仍然冰冷严肃。若离想起似乎他的家人在肖渝国丧命,或许这正是他借怒的原因吧。

可秦陌寒明知副将对她的敌意仍将她留在身边却是何意?

若离不愿再多想,反正他做什么都自有他的道理,想再多也是白费功夫。她已习惯了他的神秘、他处事的毫无道理、他的猜不透,看不透。

那肖淇显然不服冤枉,骨子里那一国公主的气质尚存,伏在地上抬起头直视着副将庞岐:“昨晚公主吐了一身,是他们叫我来的!今辰也是冯成让我来送膳!”她眼中噙着泪,煞是可怜。

副将知道冤枉了她,也觉些许羞愧,毕竟那么多人看着,一时也不知说什么,便放缓了语气:“收拾收拾去见将军吧!”说完便离开了。

那肖淇定了定神,随意拿袖子抹了几把眼泪,便踉跄着站起默默离开。

若离从门帘的缝隙中看着这一切,

只心情沉重。

无比沉重。。。。

若离默默回到桌案旁,那早膳虽做得细腻,进到嘴里却觉没什么味道。经了方才的一席事端再加上大清早的心神强烈起落,若离总觉心里不是滋味,尝着那清甜的果蔬也沁出淡淡苦涩。

她只有一下没一下地食了两口,便掀开帐帘出去。或许,这外面的粗犷与豪气能让自己把不开心的事一并忘了吧……

各将军似乎都忙去了,帐外只有几个兵士在把守。见若离出来,一席玄色军装,发髻高挽,足像个翩翩少年,身型却娇小许多。几个人便热情地问询,只是微微躬身致意以表尊敬,却不行礼。

“姑娘醒了?”

看来自己竟是私藏的!秦陌寒并不打算公开自己的身份!?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身份便没有束缚,自己做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便都是自己的,扯不到什么责任地位,扯不到什么政治纷争,扯不到一切........

这不正是先前深宫内梦寐以求的事情?!

她也轻快地扬起头,灿烂地笑对着几个军士的脸,“早!”那几个呆头呆脑的也没想到会迎来如此明媚的笑容,一时涨红了脸,尴尬地面面相觑抓耳挠腮不知如何。

若离听闻教练场有阵阵掌声和喝彩声,正欲过去,几个把守的也不阻拦。只是一个人便朝反方向去了,若离料想他定是去给秦陌寒报信的,便转身叫住他:“等等,我与你同去吧。”

她还顾及着那肖淇究竟怎样了,在副将那受了委屈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有缘故,但若是在秦陌寒那也受委屈,自己就算压上身份也得护了她!

既然她已经猜到了那士兵的目的,他也不好拒绝。况且得此等美人相伴一段路途也是荣幸。“好!”他爽口答应。

一路上,那人兴致勃勃地唠叨了一堆,若离只是冲他微笑回应,却没听进去什么。

到了客帐外,那军士不便进入,便同帐外一个守卫悄声说了什么,那守卫抱拳屈身言:“姑娘在此稍等片刻,小的进去禀报。”他倒是拘礼许多,也没有放肆地多看若离两眼。看来秦陌寒身边的人,即便是随便一个守卫都是精良培训的,只是那拘礼的神态和毫无情趣的古板脸倒是像极了他!

待那守卫进去,若离招呼方才带她来的士兵问道:“那肖淇..…在军中地位如何?”

他怔了一下,突然笑了,“姑娘是....”他故意放慢了语调刻意挑衅着若离的眼神,“吃醋了?”

若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收了挑衅的目光,不过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抓了抓后颈笑笑道:“她是当年灭肖渝国的时候领回来的。当时……”因过去太久他努力回想着,“杀进宫的时候她先是顽抗了一阵,说实在的那武功即使放到一个男人身上都让人佩服,

哎………怎奈已成定局……..她当时说宫中人对它并不好,也没什么可留恋的,跪求将军带她走,那眼泪快把大殿都淹了……”那军士眼中流露出心疼又惋惜的目光,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将军没杀她,不过也没带她走。可谁想到竟乔装跟了军队回来,我们也是偶然发现的。本都以为是来刺杀的,当时将军令我们佯装不知,好看她意欲何为,没想到却是老实本分,没再惹出一件事。那姑娘性格还挺好,没事跟我们拌几句嘴练练刀吃吃酒什么的,也跟我们一块儿上战场。去年才入得将军的帐服侍,不过……或许是仍有顾忌吧,这些年虽然她也算立功无数,将军却一直没升她的军衔。现在若论起来,跟我们却是一个位份的...…”

突然有人找过来:“哎!黄子!副将军找你!”

“那我先去了。”他仍然没有行礼,在若离面前努力却别扭地收敛着懒散的模样。

若离冲他笑笑。这样的人………虽没有多少本事,却是真实的,可爱的。

她目送他不规则的脚步伴着不规则的铠甲声响离开,过了许久却等不得那将士出来,自觉无趣,便绕着帐子随便走着,忽在后面看到一个缝隙,若离突然想到昨晚秦陌寒把自己完好无损又宽阔敞亮的军帐让出来也算是照顾了。

她透过缝隙往里看。

秦陌寒竟与那军士研究起战事,他熟练地拨着沙盘,摆着模具,部署着各方事宜,那将士一一记着点头回应,也不乏一两句询问交流。

那肖淇却站在靠门的一侧无人理会,她一会儿默默低头,一会儿期盼地看看秦陌寒,眼神中却少了几分辰时的稳重成熟,多了几分倾心与爱慕。

看来从辰时她进来到现在都站在那未被理会。或许是秦陌寒对她略施惩戒吧。

不过这比起军中的那些惩罚,的确算是最轻的了。

秦陌寒部署完战事,那小将便出去了,行到门口时,他看了眼站得双脚发麻的肖淇,给她朝秦陌寒那边使了个眼色,肖淇立即会意。

看来她与秦陌寒身边的人倒是走得近,但凡遇到了事却都愿意帮她。

待那军士出去,秦陌寒已回到案前,若无其事地翻阅起军文。

肖淇再三犹豫下小心翼翼地走到旁边桌前,熟练地沏了碗茶,又朝秦陌寒走去。途中她不时地瞟一眼秦陌寒又收回眼神,像是很紧张。可依旧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回应。

她走到案前,熟练地鞠躬将茶托举过头顶,低头晗目,屈身弯腰道:“将军请用茶。”

秦陌寒的笔顿了下,抬眼随意看了下,一只手接过茶托放在案上并未饮。他继续低头在军文上批注着,一边随意地和声嘱咐:“以后别去那了。”这话低沉、平淡、冷静,却无比严肃,且一如既往地无一丝波澜。

那肖淇也低下头有些失落。半晌……她犹豫着……

“三年了。”她垂下眼帘抿了抿嘴,“将军还是不信我。”

秦陌寒不语,批完一册便又换了一册。

她亦安静平淡地继续道:“纵使有怨念,国家的事与那公主也不相干,我也不至于害她去。”虽话语平淡,却透着无尽凄凉。忽一滴泪无声地滑落她的脸颊。

但秦陌寒仍未抬头看她一眼。

待他批完手里那份军案,起身去到沙盘前,顺手拿了旁边桌上的汗巾递给肖淇,“我不能冒这个险。以后别再去便是了。”他说得和缓而温柔,像是随意的嘱咐。方才听了她的一席话,他感触到她是个明道理、有分寸、辨是非的人,他也稍稍放心一些。

“谢将军。肖淇遵命。”她沙哑颤抖着嗓音小声说道,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她默默接过汗巾拭着泪。片刻便默默转身出去了。

秦陌寒并未回头看一眼,仍认真地对照着沙盘部署看着文案。

待肖淇出去,秦陌寒突然一手捂住左面肩背,似一阵剧烈的痛楚。

远远的,他背对着若离,若离看不清他的脸,只依稀望见隔着玄衣,他的肌肉忽张忽合,似十分痛苦。

他受伤了吗?

若说出征时忍着伤痛是为稳定军心,下了战场回了营何不找人医治?

也难怪那累累的疤痕......

可若离不想进去。

至少现在不想了!

想到那肖淇,她自觉心中不是滋味……

却不知为何。

明明谁都没错……

到底是谁害了谁……谁又欠了谁.......?

此番

怎……说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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