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良筹被苏照月那毛骨悚然的眼神给吓住了,更被她咄咄逼人的质问声给问懵了,张着嘴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小贱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以往只要他们沉一下脸,她就会乖乖跪在地上求饶,今天竟然一而再地顶嘴不说,还弄起了刀来了。
难道是她早就识破了临河坊的骗局,所以故意引雪儿上当。
不可能,这小贱种一直被他们圈养在内宅,连门都不能轻易出去,她怎么知道临河坊的别院是郭公公的。
不管如何,卖女求荣的事是断不能传出去,若是传出去,那他的官声和仕途就全完了。
“爹是堂堂一部侍郎,怎么可能诓骗你?那临河坊别院确实住着一位贵人。好了好了,这事就这样了。”
苏良筹绝不会承认今日给苏照月相见的是个太监,只能打个马虎眼,企图遮掩过去。
却不想,苏照月不依不饶:“那是谁的错?”
“你有完没完,拿刀指着自己老子,天底下有你这样的孽障?”苏良筹不耐烦道。
苏照月扬手,刀从苏良筹的肩膀上劈过,砰地一声扎进了他身后的梨花木桌上。
她力气不大,但这匕首不凡,轻轻一甩便扎进了两指厚的桌面,显得苏照月一身的狠劲。
“爹爹是当官的,当官的就要明辨是非,若是这么简单的对错都判不了,那我只能去顺天府敲鼓告大状了!爹娘素来偏疼姐姐,这事今日必须给个决断,不然往后再翻起,又要扣在我头上!”
苏良筹愣住,柳氏也错愕了半晌,像看一个怪物一样上下打量着苏照月。
反了天了,今天这小蹄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我若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对自己父亲耍刀,对自己姐姐耍心眼的不孝女,当初就不该生你!我为了生你,坏了身子,断了这苏家的香火,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一碗药把你药死在我肚子里!”
柳氏一上来便是这陈年老调,这些话翻来覆去说了十几年,她自己都当真了,张口便来。
以往,只要她这样说,苏照月必定愧疚又惶恐的跪下认错,一句反抗都不敢说,只会哀求母亲不要生气,然后请求她的原谅,不要赶她离开。
这回,苏照月却无动于衷,神情毫无波澜,嘴角甚至还泛起一丝冷笑。
柳氏的身子分明是生苏映雪时坏了根基,她生不出孩子给苏映雪做药引,就去街上偷别人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是块宝,别人的孩子连草都不如,给她女儿割血还不够,还要她为奴为婢,为他们卖命任他们蹉跎!
“你敢对天发誓,我是你的女儿吗?你们有一刻把我当成你们的骨肉吗?”苏照月看着柳氏又看着苏良筹,冷笑道:“敢吗?”
柳氏的心咯噔了一下,狐疑地看着苏照月: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了?
苏良筹也紧紧拧起了眉,下意识地想要快点结束这件事。
苏照月她的身世要是捅出来,他们全家都得死,这可比郭公公这个危险百倍。
“今日这事,错在你姐姐,跟你没关系。”
苏映雪闻言,立马跳脚站了起来。
从小到大,她在家从没受过一丝委屈。苏照月这个便宜妹妹也一直任她使唤,她打她骂她,不高兴的时候还可以装病让这个傻子割血入药,要是这样还不消气,她会让奴婢捉蚂蚁放在她的伤口上,甚至用烧红的簪子挑她刚结的痂,让她乖乖伏低做小不敢吱声。
从小到大,她就从未在苏照月面前吃过一次亏。
这次却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受了那么大委屈。
一想到今日在那老太监那受的屈辱,苏映雪手撕了苏照月的心都有,现在却还要她认错!
她哪里错了!分明就是这个小贱人知道那临河坊别院里是个什么怪物,故意诱骗她过去的!
“爹,我没错!是她的错!她故意大声说她认识渊王,让我以为今日相见的是渊王!爹,无端攀扯皇亲,冒犯皇室威严,那可是死罪!苏照月她这是要害我们苏家,要害你丢官杀头呀!”
苏映雪也有几分头脑,知道要把事情往严重里说,往苏良筹的仕途上绕。
苏良筹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仕途,一听这话,立马反戈斥责苏照月:“你姐姐说的是真的?”
苏照月不慌不忙,点了点头。
苏良筹见状,扬手一巴掌又要招呼了过来,“你这祸害,你是要害死我们呀!”
“我确实认识渊王殿下,不仅认识,渊王殿下还送了我一件礼物。”
苏良筹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什么?”
苏照月指了指桌上的匕首,“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拿这匕首去问问。”
苏良筹傻傻望着那匕首,他虽不懂兵器,但看着这把匕首,刀锋骇人,做工精良,尤其是刀柄顶端还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光泽透亮,绝非凡品。
这绝非是苏照月能拿出来的东西。
难怪她今日这般有底气,原来是有渊王撑腰!
不对,这小蹄子是什么时候认识渊王殿下了?
苏映雪见苏良筹三言两句就被糊弄过去,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苏照月,你就是故意的,你今天就是想抢我的婚事,不然你今天眼巴巴的凑到梅山去干什么!你存心坏了我们苏家和忠孝侯府的关系。”
苏映雪正说着,外头下人突然禀道:“忠孝侯府派人来问,夫人何时有空,徐夫人想约夫人过府喝茶。”
忠孝侯府的姻缘还没断!
柳氏喜出望外,又一脸的错愕。
这小蹄子真的稳住了徐世子?
苏照月道:“现在可以信了吧?我没有说谎。倒是姐姐,今日把徐世子抛诸脑后,险些就得罪了侯府,父亲若不严加管教,以后定要酿出大祸。”
苏映雪一听要管教自己,怒火攻心:“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想罚我,你想得美!”
苏照月不语,拔下那柄匕首,对苏良筹道:“那我下次见到殿下,一定会跟殿下好好说说姐姐的爱慕之情。姐姐一听到殿下的名字就神魂颠倒,连相看的世子都抛诸脑后,当真是痴心一片呐。”
苏映雪脸色唰地一下变了色,神色中满是惊惧。
全城谁人不知,那位渊王殿下喜怒无常,在别人那的好话,到他跟前都随时可能惹来杀生之祸。
上回进远侯府千金方心茹,当众跟渊王表白心迹,说她仰慕渊王已久。
渊王看都没看一眼,反丢下一句:“你也配?”
周围哄堂大笑,方心茹出了大丑,无脸见人,当天就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了。
侯府千金尚且如此,她一个区区侍郎之女,要真让他知道自己垂涎他的美色与地位,还不得当场就得削平了她脑袋。
苏映雪一想到这,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她今天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上了苏照月的当!
那位杀神,谁沾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