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她确确实实迟疑了，而且反复思量，仍是不知如何回答。
内心最真实的情绪，可是不舍？她理不清，只觉更加心烦意乱。
“这段时间，我真的累了，不想再这样彼此躲着、藏着，若你还愿意留在申屠家、留在我身边，我会一生倾其所有的疼你爱你，绝口不问你心底的人究竟是谁，这原就是当初顶替他身份时，便下定的决心。可若你不愿，我也不会再没皮没脸的苦苦哀求……”
“我想……”刚启口，便叫他掌心一下捂住，深瞳幽暗，彷徨万分。
“你，还是要走吗？”
嘴上说得洒脱，不纠缠、尊重她的选择，实际上……仍是舍不得就此放手。
面对她，他真的很没用，就是这么这么爱她，尊严跟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我想……”
“凌心。”
“我……”
“凌心！”
“别……”
“凌心！”一回又一回，截断她的话，生怕下一句就是“我想离开了”，索性不顾一切张开双臂，把她紧锁于怀中，哽咽唤她的乳名。“小柒……”
别纠缠我，我想离开了。他知道，她也许真的想这样说。
凌心眼眶发热，内心酸的一塌糊涂，那盛满痛楚的眸，让她无法如往常那样，狠心地漠视，甚至逃离。
“还记得我跟你许下的承诺吗？我们还有好多愿望没有实现。比如，你喜欢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玩，你喜欢吃的东西，我们一起再去尝一遍，给你很多很多的宠爱，除去莫凌心，我谁也不娶……这些都是真心的，相信我，除了顶着大哥的身份，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掺假……凌心、凌心，别真的不要我，好不好？”
别真的不要我，好不好？
她从不曾见他如此卑微过，那个高傲得永远不会低头的申屠灏，宁愿当哥哥的替身，凡事都依她，用尽了一切卑劣的手段，在被揭穿以后，不求名利、不求荣华富贵，唯一求的，也只有让她留在他身边。
她完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连她都分不清，到底要不要他？
“除了你以外，我愿意倾其所有求得大哥的谅解，如果他原谅了我，你就留下，行吗？还是，只要你能说得出口的条件，我都愿意去做……凌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什么办法都用了，就是留不住你，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已经顾不得男人的尊严与体面，走到绝望深处，只知道抓住最主要的才是要紧，凌心就是他的浮木，必须牢牢抓住，才不会淹没于绝望的海洋之中。
好在，她没有推开他。单单是这样，他就已经很是知足。
尽管不曾开口正面应允，希望的火苗还是重新被点燃，也许今天不行，那就明日再试试，一日一日的坚持，总有一天，她一个意志松动，没准就答应了。
他以面眷恋的贴上粉颊，好想念她的体温，还有她肌肤的触感，再撅起唇亲了一下，仍然没被推开，继续尝试去与她的唇柔柔厮磨，小心翼翼贴吮过去，一下……再一下，而后急切的密密含住。
她一直看着他，目光中没有躲避、没有厌恶。
他知道，这一回，她看着的，真真切切是他申屠灏，不是活在申屠烩之下的影子……心房涌入一股暖流，让他倾身，将她压倒在床上。
浑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脑海中尽是他悲伤的面容、恳求的话语，不经意触动了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随之震荡着，久久不能平息。
若真的得到了少主的原谅，留在他身边，与他这样相守一生……可以吗？
思绪纷乱之间，一时没有防备，便叫他窜入口中，舌尖蓦然缠上她的，宛如在沙漠中渴了千年的旅人，一经寻到水，便贪婪不休地摄取，唇齿间，还弥留着浓烈的酒气，以及夹杂在其中、一股属于女人的媚香……
他来找她之前，抱过别的女人！
这个认知，让月心原本迷离的双眸乍然清凉。抱了别的女人，又回过头来找她，还对她吐露衷肠，诉尽深情厚爱，仿佛一副能为她去死的痴情模样……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怎能如此地羞辱她、恶心她！
想到压在她身上的这个人，曾经辗转于各个花楼之间，现在搂着她的这双手，也搂过别的女人，吻过她的这双唇，也吻过别的女人……她见过的，那画面还停留在她脑海中，窜入鼻翕的女子气味在胸腹翻江倒海，让她几欲呕吐。
下一瞬，她真的吐了出来。
奋力推开他，她趴在床沿，无法停止的狂呕。
那香味，不再发香，而是让她觉得好臭，抱着她的男人，让她觉得好脏！
申屠灏一动不动地瞧着她，四周皆是寂静，只剩她不停呕吐的声音，割裂着他的心。
最后一丝丝希望都毁灭了。他的吻，竟恶心到让她狂吐不止的地步，原来，在她眼中，他已经如此不堪。
身子的反应是最真实的，骗不了人，她就是有心想留在申屠家，怕也无法与他亲近了吧。
凌心今日还未进食，腹间空空如也，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但她还是拼了命地往外呕，难受得像是把肝胆呕出来才能善罢甘休……
“够了，如果不可以，就别用这种自虐的方式勉强自己，你的意思……我懂了。”他翻身下床，站得离她远远的。“从今而后，我不会再纠缠你，说到做到。”
临跨出门槛前，他停在在门口，终是断了所有念想，自怀中取出一张纸条，坦白了原想瞒下一辈子的事。“他在赣城，想找他就去吧。”
讽刺！天大的讽刺！做得再多，还远不如这一句来得让她动心。
他的誓言、他的惊喜、他的承诺，从来都比不上她藏在心底、那份永远也得不到回应的挚爱。
除了申屠烩，一切皆可以忽略。
莫凌心走了，拿着纸条……一刻都不曾停留。
就在黑漆漆的晚上，夜幕降临之后，第一次，忘了帮他点燃油灯，就那样快马加鞭，连夜赶了过去。
自她离开大宅那夜，申屠灏便病倒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反复发着高烧，整整几日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