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伯的儿子做了假账,他好像习以为常,暗地里把账改过来,然后自掏腰包补足银两,不是做生意的料,便用大把银两弥补他亏损的窟窿。
六叔公次子好大喜功,总妄想一口吃个胖子,殊不知申屠烩本就有意成全,只不过时机尚未成熟,他以为家主不同意是怕他壮大起来,实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还有其余几位叔公、七大姑八大姨、三婶子六舅妈……沾亲带故的几十户人家,每一户都变着花样的想往自己家多捞好处,每一户都不是省油的灯。
申屠烩日日有忙不完的公务,还要费尽心思去周全身边每一个人,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仍被那些不知满足的人数落,从来不看他背后担待了多少?所以,他得出个结论——这一族之主的位置根本不是人当的。
那时的申屠烩又哪里知道,一味的忍让包容、宽厚大度,会为自己
惹来杀身之祸。做尽了一切能做的事,仍是达不到每一个人的要求,处处埋怨、处处生仇。
可见好心也不一定会得来好报,就比如掏心挖肺的对他好。
不知好歹的申屠翱、以及杀害亲手足的申屠灏,真是一对绝配,同样狼心狗肺、同样丧尽天良!难怪莫凌心会骂他,连畜生都不如。
也对!
不可否认,当申屠翱找上他时,他确实有过一瞬间的动摇,可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还是舍不得的,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愿意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
可自那次放花灯回来之后,他的想法改变了,取代他的意识一再冒出来。
那时的他,太贪慕莫凌心的笑与温柔,只要一旦拥有过,就很难不去眷恋,不愿一转眼,就又被打回只能做陌生人的程度。每每看着莫凌心跟在申屠烩身后远走的背影,他是嫉妒的,嫉妒的发狂,只要有他在一日,自己就只能是他的替身与影子,若能独占那一切,该多好,他会热切回应莫凌心所有的感情,不会像大哥一样对她视而不见。
就算,一世都顶替申屠烩的名字活下去,他也情愿,只要能拥有她!
被她那双温柔的目光,一直、一直凝视着。
邪恶的思想一旦萌芽,就很难再把它扼杀,心偏了,终将蒙蔽理智,铸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这不是个好下的决定,他苦苦挣扎了半年之久,最后还是答应了申
屠翻,和他狼俱为奸,、达成了协议。之后的日子,寻了又寻,终于找到一种无色无味之毒,可以毁他面容,化他内力。至此,他开始每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药掺在他食物中。
非莫凌心亲手煮的食物,他不吃,离开自己视线范围内的食物,他也不吃。就算端上桌来,也要谨慎地要用银针频频去试,才能入口,他说,这是身为族长的无奈,也是保命的基本法则。
可……唯一的例外就是他,申屠烩从不疑他,他亲手送去的吃食,从无拿银针试过,并且总会面带微笑的吃完。
“放心吧,我拿家畜做实验,反复拿捏过剂量的,绝对不足以致命,”
前往视察铺子的途中,马车停在半山腰上,望着那发挥药效后沉沉昏睡过的去容颜,申屠灏自言自语的说。
等申屠烩幽幽转醒的时候,感觉自己思绪都变得缓慢,这是才察觉到情况有异,他用力甩头,用力睁着眼睛试图保持清醒,还一心惦记着和他一同出来的弟弟,开口便焦虑的问……
“灏,你还好吗?有没有事?”
傻子,都自身难保了,还在担心他!
“药是我下的,我怎么会有事呢?”
申屠烩整个人呆了,药……是弟弟下的?
但,为什么呢?他不明白,浑沌的脑子失去了平日快速的分析能力,明明是最简单的一句话,他却读不透。
“灏,我待你……不好吗?”是不是还不够好?他努力地回想,是哪
里疏忽了、急慢了?让弟弟受到委屈,却还浑然不知。
“大哥,你待我真的非常好,但我真正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给的那些好。”似乎堆积在心里头一辈子的话,终于有机会对他吐露。
“你总是一厢情愿的,用你自认为好的方式来对待我,我一直是被动接受的那一个,大家都说,你已经很宠溺我了,什么都舍得给我,但其实,那本来就是应该属于我的啊,不是吗?只因为生在这样的大宗族里,让我从出生起就背负了莫须有的恶名,而你……把本来就该属于我的东西,再施舍给我,你以为,我必须要感恩戴德的去接受吗?否则就是忘恩负义,不知好歹。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不应该把所有事情都怪在你身上,可外婆死了,从出殡到头七,我多想跪在灵堂前给她磕个头、上柱香、再送她最后一程,报答她八年以来对我的抚养之恩,可是,申屠家的人不允许我出现,甚至把我丢弃在阴暗湿冷的仓房里,哭哑了嗓子都无人理会,他们怕我的哭声会惊扰到你,还在我嘴里塞上布条,让我哭都哭不出声音,你能想象,那时我心里是多么绝望吗?
一个没人要的孩子,成长到今天,是有多困难?身为申屠家族长的你,永远也不会知晓!我几天没吃饭了?会不会冷?会不会饿?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你这样的天之骄子,被人打断过肋骨吗?只为了几个可以填饱肚子的馒头,呵呵呵呵……申屠烩、你要我如何不恨你?
凌心……她是我唯一想抓住的温暖,可她眼里根本容不下我,只要有你,她的视线就会永远挂在你身上,唯有我变成你时,才能得到她全部的青睐。大哥,大哥,虽非出自你本意,但你总是霸占着我最想的一切,你要我怎么办?我想,很认真的想,若这世上没有你,该有多好?我的人生,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不是说过,想补偿我吗?若我说,唯一的补偿方式,便是你消失,
从此再也不出现在这世上,你可愿意?我不要永远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下,我要当唯一!你可能办到?你可能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