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换了个病病歪歪的人躺着,本人倒无所谓,笑着朝前来探病、却成日皱着眉头的那个人道:“别往心里去,听说把病过给别人,自己就好得快了。”
可能是吧,反正他现在是不痛不痒、生龙活虎的,弄的他心里还真有点……
“我都提前跟你说过了,不用总来看我,你硬是要来,我有什么办法?”申屠灏不服气,再说了,什么把病过给他人就会好,本来就无凭无据的事,居然赖在他头上。
“灏莫急,我也没说就一点是你传染的,但是如果你真心怀愧疚,想为我做什么,就代我去一趟昭明,让我看看你这一段时间的本领,能不能学以致用。”辛辛苦苦学了这样久,也该是时候,验收验收成果了。
申屠灏也知,这是个机会,去证明自己是否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哪里还有欠缺,也好及时改正。
“行。”他答应下来,反正对他有利的事,而且大哥病的也寸,明日便要启程,偏生今日卧床不起,除了代替他去,也没有别的选择。
“凌心依例会随行。灏,我要你一句承诺,不会利用咱们俩共同的样貌对她胡来,真要认准人家,就用大红花轿将她光明正大的迎进门,我不会让凌心委屈,知道了吗?”
“呵……我是那种人吗?大哥别小人之心。”
答应的好听,但其实……他就是这种人,真胡闹起来,没什么顾忌的。而凌心那傻女孩向来是唯主是从,不怕她做出什么违抗主人意愿的事。
那次一切顺利,他顶着申屠烩的身份,代他处理各种政务,昭明往返七日,无人察觉任何异样。
原来,当申屠烩也没有那么难,这些事情他办起来游刃有余。
待在昭明的最后一日,该办的事也都办的差不多了,偏巧赶上七月初七逛庙会,街市上人声鼎沸、比肩接踵,让他兴起一个念头,邀了莫凌心一同去逛逛当地街市,也凑个热闹。
“少主当心,人太多了。”呆在这种人潮密集的地方,她每每都会神经紧绷,就怕一个不留神让他出了意外,可他难得有兴头出来看看热闹,她不想扫兴,宁可自己多挨些累,也寸步不离的跟着一起前往。
他淡笑着回头瞧她一眼,突然袖口一卷,出其不意的握住了她的手。“这样不就成了,不担心会走散。”
凌心怔了怔。以往,两人也因为公务去过人多的地方,但他从不曾主动做出这般亲密的举动,虽仍是恪守礼教的在掌心之间隔着一层衣料,可她还是能感觉出来,温温的触感已经透过软绸布料,传递到她的肌肤上。
“别发呆了”见她一直盯着二人交握的手,移不开视线一般,暗自憋气的哼了哼。
没见过世面,不就拉个手而已,也值得她这般晃神?有人恨不得把她唇都吻肿了,也不见她皱一下眉头!
难得有闲情逸致逛庙会,所以他们由街头逛到街尾,遇上撇飞镖、打弹珠这样的小游戏,也会兴致盎然玩上一会儿。
后来他又被套圈圈吸引,可买了几次一个也没套中,凌心看不过去,接过剩下的几个试试,没想到却在最后一个时套中个巴掌大的人偶。
人偶是陶瓷的材质,很小,腮上还涂了两个红脸蛋儿,很生动有趣,他就放在掌心上把玩。
后来经过一个接对子的小摊,一副上联高高悬挂,无人能对,他却提起笔来就挥毫泼墨,让出对联的先生连连称奇,说他对出的下联正好符合意境,给了他一只珠钗当作奖励。
两人可谓收获颇丰,又沿路来到河畔边,看到水面上遍布花灯,在夜空下很是漂亮,原来都是当地未出阁的闺女放的,这是当地习俗,在这个日子放亲手做的彩灯,可以祈来好姻缘。
他问她,“既然赶上了,不去为自己求个佳婿吗?”
她看着那些随流缓缓飘走的彩灯,摇了摇头。她不想要佳婿,只想这样一生跟随在他身边,便是她最想祈求的事。
他岂会不明白她小心思,转身像旁边兜售做灯材料的小贩买了一个,心灵手巧的几下就折好,然后得意地在她眼前晃晃,“机会难得,不如由我这个家主替你讨吧。”
其实,真的没有必要,她也不是迷信之人……
可他异常认真,来到备好纸墨的桌前,思量一下,一字一句专注在纸条上写——要永远宠你、疼你、只对你一个人好,凡事都依你,还得有好样貌、好家世,才配得上咱们会持家会赚钱的凌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真心待你,一生一世忠贞不渝,不移情、不别恋。”
“少主,这世上,恐怕没你写的这种人吧?”
“一定会有,你耐心等着便是,如若没有,我就负责去找一个给你。”将写着苛刻条件的纸条放入灯内,点燃灯捻,放入清澈流水之中,两人便坐在河畔边的台阶上,看着彩灯在河中载浮载沉、渐渐飘远。
听旁边的姑娘说,灯漂得越远,许下的愿望越能够实现。
“我想劝你一句!”他突然这么说。
凌心不解,问,“什么?”
“别死心眼,人生苦短,尤其是女儿家的青春,万万耽误不得,若遇到合适的姻缘,自己要懂得把握,别白白错失一个愿意用真心爱你的男人。”
她咬了咬下唇,心中一慌,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察觉到她对他心思了?然后变着法来提醒她?
再窥一眼,没发现他面容有什么异样,反而平静如昔,嘴角带着一贯的淡笑,还抬起手,仔细端详她刚才套中的瓷娃娃。现在借着灯火才看清,那是个男瓷偶,神态就跟此刻的他一样,怡然自得、面容沉静,叫他爱不释手。“凌心,送我可好?”
“好啊。”本能一口答应,换来额间一痛,他屈指弹了她一下。
“也不问问我要的是什么,就同意了,亏他们总说你谨慎,依我看,被卖了都不知道。”
“只要少主要的,什么都可以。”这话不参杂一点虚情假意,只要是申屠烩要的,她什么都愿意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