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没有替他说话,是替你。人心都是肉长的,你那么真心地待他,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只是想让他知道,他的满心付出并不是全然白费,心里多少会好过一些。
初月很好,值得被身边所有人爱,比如她,霄霄,当然也包括申屠灏,只要能让他明白这一点,便够了。至于其他,要怎么化解、怎么面对,他心中自会有定夺,她相信他会处理好。
定好了第二天一早去把孩子接回来,可没能等到天亮……
半夜里,夫妻俩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守夜的小厮来通报,说是孔秀才来访。
初月看看外面的光线,约莫得夜半时分了,若非大事不会敢在这时候前来,是霄霄怎么了吗?
两人自床上急匆匆下来,来不及穿戴整齐,随意披了件外袍便往前厅而去。
孔秀才一见他们来了,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立刻由椅中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将怀里哭闹不止的小娃娃还给他们。
“霄霄?怎么哭成这样?”
孩子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脸儿憋的红彤彤,模样好不可怜。见着最熟悉信赖的身影,虚弱软糯的叫了一声:“爹……爹……”
初月才一张手,娃儿便迫不及待偎倒他怀里去,埋在他怀里委屈兮兮地抽噎。
“霄霄乖,爹在这儿呢。”他整个心都拧在一起,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给她拭净脸,可是她不依,硬是把发热的小脸蛋贴在他颊上,好像一刻也不愿意再与他分开。
“怎会弄成这样?”宝宝在旁边拍着孩子的背,也是万分怜惜,好好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交到孔秀才手里,这才几天,竟然就成了这副模样?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一带回家,她看见我就哭,怎么哄也不行,你带去的玩具我都试过了,根本不管用……”孔秀才努力澄清自己真的没有虐待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亲生女儿啊。
看样子,孔秀才也被折磨的够呛,苦着脸,开始细诉这几日被一岁多的奶娃娃整治的有多惨。
霄霄到了他那以后,完全不像他们口中爱玩爱笑、多腻人多乖巧,什么逢人就喊爹,这几日他就差把她像祖宗一样供起来了,她一次也不曾喊过他爹。醒来就哭,嗓子都哭哑了,饭也不肯吃,还受了寒,浑身热得像个炭盆一样,都快吓死他了,弄得他跟着几天几夜都没合眼。这不……实在伺候不好了,才会给送回来,这孩子难养的很,他不想再自找罪受了……
初月听得眉头紧锁,面若寒霜。
话里的意思是都哭几日了,才想起带回来?这个当爹的可真是……
“宝儿,回房给孩子看看,看药方要怎么开,我这就去药堂里抓几帖回来。”他抱着孩子往内院走去,其间仍不忘低声细语的安抚。“霄霄不怕,咱们回家了,乖孩子袄……”
瞧见这副情景,孔秀才也知明白了,他这个女儿怕是彻底归了甄家,再也要不回来了,就算他们夫妻俩肯放手,娃儿也不会依,抱回来这几日,从没见她这般与他亲近,更别提全然依恋的模样。
罢了,他本意其实也不为要回孩子,因为他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呢,怎么养这么点的娃?吃喝拉撒都得要钱,所以还是算了,也许从把孩子扔进甄家院子那天起,就注定了他们父女已经无缘……
已经把孩子放回屋,再穿戴整齐走出来的初月,看见还傻愣愣站在那里的孔秀才,还是起了恻隐之心,来到他身边补上一句。“你若想孩子了,甄家大门就在那里,随时都能过来,等娃有一天长大了,也会告诉她亲生父亲是谁,她永远都是你的女儿。”
他是疼惜这孩子,会把她当成亲生的一样,想让她在充满关怀和爱的环境下、忧无虑地长大,无意要断人父女情分,若日后霄霄懂事了,他也不会刻意瞒骗阻挠。
但孔秀才却摇了摇头,“好意心领了,就让她拿你们当亲爹亲娘吧,我不希望她知道,她父亲其实是这样一个人。”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
折腾了一夜,给孩子温水擦身,换衣服、喂药,天将亮孩子才沉沉睡去。
可霄霄虽回来了,但苦果依然在延续。接连几日,他被折腾得有苦不堪言,娃儿居然越发难缠,才把她放到小床上去睡,沾枕不肖片刻,就又啼啼哭哭起来,存心不让他好过似的。
“谁要你榆木脑袋,死钻牛角尖,自找的。”甄宝宝说得幸灾乐祸,看他睡眠不足、一脸憔悴外、加两个大黑眼眶,她却在一旁拍手称快。
对,宝宝说的有理,初月也不争辩,他是活该没错,谁叫他要弃女一回,娃儿小小心灵受到重创,腻着他也是应该的,以至于现在一会儿没见着他就要哭闹,他被整治得没有一夜安稳,却也甘之如饴、心甘情愿默默承受下一切。
看霄霄一日日回复到原来的活泼可爱,怎么整他都无妨。
好不容易哄睡了霄霄,视线对上躺在床榻内侧的小女人,大概是挖苦嘲笑够了,这会儿没再笑话他的自作自受,只是支肘静望着他。
“瞧什么呢?”这眼神有点让他招架不住
“哎……我在瞧啊,我甄宝宝眼光怎么那么好,会挑男人。”
哼,风凉话说了几日,现在才来晓得来灌迷魂汤,别以为他就不会记仇!
“是吗?那你挑的这个好男人,可是被个不足两岁的奶娃整成这副德行,还觉得自己有眼光吗?”
“觉得啊,他没逃避,没不耐烦,甚至连抱怨一句都不曾,我更加觉得,他是个胸襟宽广、有责任感的好男人。而且心地善良,平易近人,不怨天怨地,努力对妻子好,对孩子好,勤勤恳恳工作,经营好他们的小家,你瞧,这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完美的男人吗?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羡慕我,找到这样一个……”
“差不多得了。”他别开眼,面颊红红,一看就是难为情了。
啧啧啧……才夸他两句就受不了了,脸皮还真薄。
上述所言,句句肺腑,可没有一句夸大与不属实。他不晓得,当他对孔秀才说,欢迎他随时来探望女儿时,她心房是何等的悸动与震撼,为他有容人的雅量与他的宽大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