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醒来,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无法喘息的那种憋闷感,掌下按着心房,热泪已流满面颊。
他立刻坐起身,连靴也来不及穿上,赤着脚便直奔霄霄房里,取出床下一藏便藏了五年多的物品。
怀女儿那年,她为安抚他,要将其扔到外面,他怕她事后懊悔,背地里默默地捡了回来,又日日夜夜饮着酸醋,不想她瞧着睹物思人,或者对故人念念不忘,灵光一闪,便往霄霄这儿塞,小家伙也够义气,一直替他保守秘密,藏着没对任何一个人人提起。
他把坛子抱在怀里,一下便抚摸到坛底刻画的痕迹。
这是不是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从来没说过这坛底刻了什么字,他本是十分介意的,更是不曾多瞧一眼,又怎会知道底下刻了什么。
他在心里默念,又定睛细读,蹊跷的事,竟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他紧抱坛子,猛然间闭上了眼。
哎……现在想想,被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境干扰了一夜,朦朦胧胧间,竟一夜没有睡好,现下两边太阳穴抽疼提厉害。
凌心回房时,他正靠在床围上休息,闭上眼,呼吸说不出的沉闷。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她关切地上前,才留意到搁在桌上的神色坛子,步履停滞了下,抿抿嘴,倒也没多问。
她在他身旁最下,刚想抬手试试他是不是发热了,他便倚靠过来,赖在柔软胸怀撒娇:“娘子,为夫头好疼……”
她伸指柔柔地在他两鬓揉按,静静依偎着,好半晌谁也没开口。
过了一会儿,她说,“大哥来过了,告诉你要不舒服就待在家里头歇着,店里的事不用去操心了,他会和小伙计看顾着。”
“嗯。”他点点头,忽而开口,“娘子知道吗?前几日,大宝哭着跑来问我,他是不是我的亲生的儿子。”
凌心揉按的手一顿,疑惑道,“那你怎么回他?”
申屠灏翻身平躺,将她也拉进臂膀枕靠,“凌心,你爱大宝他爹吗?”
她迟疑了下,望望桌上那坛子,思忖着该如何回答,才不会又惹他得淹死在醋翁里。
申屠灏也看穿她为难,直言道:“你但说无妨,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夫妻间不该欺瞒。”
“我……爱。”
“是吗?娘子,那又为何让他掏空了心、掏空了魂,然后让他绝望得什么都不要?”
“对不起,我只是……没能在那时就看清自己的心意,才会……才会伤了他。”
“那现在呢?你看清自己的心了吗?”
她抬眸望他一眼,不知从何应起。
他也没待她回答,便迳自道:“昨晚,我作了一堆光怪陆离的梦,我看见一个人,他替你放水灯求姻缘,一笔一笔写下祈福的纸条,却是莫凌心必嫁申屠灏,你说这人多坏?诅咒你除了他,便再也不能嫁给别人了。”
他看向她,掌心抚摸着她的脸,又问一遍,“现在呢,娘子能把自己的心意看得清清楚楚了吗?你确定,你真的爱那个人?”
“确定……爱。”眸眶盈泪,她哑声又道:“很爱、非常非常爱,事实上除了他,我没想过再嫁别人。”
“嗯,他知道了。”申屠灏闭上眼,将她拥入怀里,牢牢的抱紧,“那就不要让他再痛一回,好不好?那种亲手掏空自己的感受,他至今还很疼,也很怕,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回了。”
“不会了,我发誓,再也不会……”凌心将脸埋在他胸怀里,几近无声地低喃,“对不起,申屠。”
可是……说是说了,就是不晓得他听见了没。有她陪伴在侧,心神安定,他很快便有了睡意,只记得临睡前,他喃喃说了句,“我琢磨着,大嫂说的对……”
孩子啊……孩子……当真不能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