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口被细致又缓慢地划开了。
疼痛，犹如缠绕在曼珠沙华上的死亡，吮吸着他的生机。
封胥第一次真正看见自己的性命被人玩弄在股掌间。
可是眼前自称是江心月的人，看上去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就用如此残忍的手法，虐杀他……
难道这个世上，真有转世这种神乎其神的说法吗？
江心月。
封胥眼里的痛苦停滞了一瞬。
陌生的回忆在江心月用手按上他心口的时候。
一股脑儿地涌现出来。
……
“四师兄，我叫江心月，‘栏杆夜压江心月，铃铎秋摇岳顶风’的江心月！”一个面瘦肌黄的小女孩对他开心地咧开嘴笑道。
封胥并没有在意，囫囵打了个招呼。
小女孩儿看上去很是青涩，见他如此冷漠，眼里写着不开心。
“这是苍原之花，在我们那里代表着祝福，送你。”
封胥叹了口气，还是蹲下身，把苍原之花递给了江心月。
好歹是他的小师妹，总要爱护些的。
他不爱在苍云宗，可能几年都见不到他。
等封胥再回来之时，江心月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这是江逾青，是我们青玉峰的小师妹……”
江逾青比江心月，封胥更偏爱前者。
“四师兄，听说你们苍原是个美丽的地方，能带我去看看吗？”
“四师兄，我没看到这里有个台阶，不小心摔了一跤，腿疼……”
……
这个叫做江逾青的小师妹，惹人怜惜，娇弱，天真无邪。
渐渐的，封胥满心满眼便都是她。
有一天，星月母子湖。
封胥去那里修炼，远远地望见了两个身影。
“师姐，我……我不是故意在师尊面前这么说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江逾青泪流满面的样子，瞬间让封胥心中的那杆秤无条件地偏到了她那里。
江心月面色沉闷，眼中带着对江逾青的苛责，“为什么你做什么都要针对我，我明明没想过和你争的！”
说着说着，两人发生了争执。
封胥明显看到了是江心月先伸出手推了江逾青，然后江逾青往后一倒，直接掉入了月湖。
“逾青！”
修为低下的人要是直接进入月湖，便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过量的灵气爆体而亡。
封胥慌忙之下，一把推开了江心月，把人救了上来。
根本没有看见落入月湖的江心月。
“四师兄，不要……不要怪师姐。”
就连昏迷前，江逾青都为江心月开脱。
只是这个开脱，让封胥更加讨厌江心月了。
他都亲眼看见……
亲眼看见什么？
小黑和白雪忽然出现在了封胥的识海中，一左一右，垂眸漠视。
“兽狼之眼，可以堪破一切，就让你看清楚前因后果吧。”
封胥的双眼一痛。
再次睁眼。
“嗯？”
他怎么发出了江心月的声音？
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是在青玉师尊的洞府前。
一道声音从里面传来，“师尊，你说如果我是天莲圣体会不会修为要比师姐高？”
“逾青这么聪明，会的。”
是青玉的声音！
“那师姐和我，师尊更喜欢哪一个呀！”
“当然是你啊……”
封胥的胸腔里传来了失落和愤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兀自离去了。
隔天，江逾青便邀请江心月去了星月子母湖。
“师姐，月湖我们这个修为还进不去，如果我们同时掉下去，你猜师尊会先救哪一个？”
这句话瞬间让江心月的郁气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要在师尊面前说我的是非！背后议论别人这就是你的教养？”
“师姐，我……我不是故意在师尊面前这么说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封胥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江逾青，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他的小师妹，不应该是不谙世事，天真纯洁的吗？
怎么会是一个搬弄口舌是非，背后争宠的人？
“为什么你做什么都要针对我，我明明没想过和你争的！”
江心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悲痛。
这座青玉峰，除了七位师兄和师尊，没有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很多事情她没有办法跟师兄们分享。
所以江逾青来的时候，她是期待，欣喜的。
小心翼翼的想要和江逾青相处，却看见她跟师兄们更为亲近，对她却不闻不问，自然心中郁闷。
封胥恍然。
第一次在心中有了疑问——
江逾青真的有她表面上看的如此单纯吗？
很快，他有了答案。
江逾青忽然凑近，对江心月耳语道，“四师兄就在后面，你猜我们落水他会救哪一个？”
说完，就自顾自的往后倒去，眼里带着势在必得。
江心月虽然是讨厌江逾青的，但没想过伤害她，伸出手相要抓住江逾青的衣襟，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这个动作……从后面看，真的很像江心月推了江逾青。
封胥感受到了自己坠落在冰冷的月湖，意识渐渐模糊。
对不起……
是他误会了江心月。
“这是你送四师兄的苍原之花和图腾吧，四师兄看都没看，直接送给我了哦。”
江逾青手里拿着的正是江心月送给他的。
难以言说的苦涩充斥着心间，封胥内心复杂万分。
他以为是江逾青喜欢，所以才送给她的，没想到转头就到江心月面前炫耀。
这……
景色变幻，封胥感觉到自己的手脚都被束缚了，动弹不得。
直到，他自己出现在了眼前。
封胥忽然有些不安，想要闭上眼，不去看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但是徒劳无功，这个身体的掌控者是江心月。
“……就让我来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他锋利的狼爪划破胸口，从里面拿出了滚烫跳动的心。
剧烈的疼痛快要让封胥晕厥。
他竟然为了一个伪善的江逾青，如此对待他的师妹江心月！
从兽狼之眼中清醒。
肉身上的疼痛和幻境中的重合在一起。
“江，心月……”
他翠绿的眸子充满歉意地看向江心月。
“你都想起来了？”江心月看他复杂的神色，刚才小黑和白雪告诉她兽狼之族有一种能够看到过去的天赋，可以帮她。
“想起来了，我不该被江逾青蒙蔽了双眼，从而对你进行伤害。”他低着头，似在忏悔。
江心月手下的吹雪刃没有一丝的停顿，甚至扎得更深了些。
“唔。”
封胥痛哼一声。
“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了，你能放了师兄，我帮你去报仇好不好？”
他的嘴唇疼得煞白一片，还是强忍着抬起头，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