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不过是一层薄纱
科尼尔有钥匙,但他并不想帮灰原。他很好奇一个女生是如何在绑着绷带的条件下,完成单手撬锁的壮举。
等了几分钟无果,科尼尔出门拿了一听可乐饮料和三明治,灰原那边似乎没有什么进展,这让他再度考虑到底要不要把钥匙给她。
毕竟哥哥要是真的失踪成了盗窃犯,是爸爸妈妈绝对无法答应的一个事情。
“耶!打开咯!“灰原高兴得大叫。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触感能够比的上成功把一把锁撬开–––或者沿着折痕撕开一张折叠了的A4纸。
所以这时候的灰原并没有着急进入房间,反而望着回来的科尼尔,炫耀似地不停地把铁丝在锁孔里来回插入,而这只是为多享受几次刮擦的愉悦,听一下咔嚓咔嚓的响声。
最后在科尼尔的目光下,灰原转动把手,走进了贾斯汀的房间。
房间里的布局有点出乎灰原的预料,房间内与外面陈设的奢华完全不相匹配,这间房间的家具属实算得上太简单,总体上保持了交房的状态。
一张算不上大的凝胶床,一条木制的长桌,还有一个靠墙的衣柜,剩下的就是四周光秃秃的墙壁和落地窗。
显然,贾斯汀并没有太多筑巢的本能,这也方便了灰原快速地对房间完成了搜索。
当科尼尔侧身走进他哥哥的房间的时候,灰原已经躺在衣橱里了。
“谢谢“她说,吃了一口科尼尔递过来的沙拉三明治。
“你手艺不错”灰原夸赞道。
灰原翻出了一件蓝色的西装外套,并开始了对它的搜查。
“他到底偷了什么?真的是一个佛头?”科尼尔喝了一口可乐“他从来都不是做小偷的那种人。”
灰原收好了刚才散落在地上的消费券和购物清单,把贾斯汀的西装原封不动地放回衣架上。
“他平常在家什么样子?额或者你眼里的他是什么样子?”灰原刮了刮盘子里的酸奶酱。
“有点苦行僧。”科尼尔把可乐空瓶扔进了垃圾桶。“他总是吃同样的东西,同样的衣服。不抽烟,但他酗酒得厉害。“
灰原掀开衣柜底部,在里面找到了一件连帽衫,连帽衫里有一副碎掉了的智能眼镜。
“这是好的吗?“灰原把充电器插上,绿色的指示灯亮起。
“运气不错,兴许我们能从这里翻到什么大奖。”灰原丢掉连帽衫,等待电量指示灯的进度条向上挣扎。
“你还需要什么?“科尼尔问道”家里的急救箱里还有止痛药,很方便,不需要下楼梯摔伤才能拿到。“
“你这小子,嘴不饶人,人还怪好的嘞。“灰原被气笑了,从来都只有她打趣别人,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别人打趣。
“那就麻烦你喽,好弟弟。“灰原微笑着回答。
“不客气。“科尼尔转身走出了房间,去给灰原拿药。
灰原把折叠的眼镜打开,把他们放在了自己的面前。透过光线的折射,灰原看见了一条条的信息通知。
贾斯汀的账号仍然在线,但眼镜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使用过了。灰原把这些通知和文件同步到家庭网络,突然间,贾斯汀毫无特色的白色房间充满了大量的文字和照片。
某份调查工作,考古挖掘。左面墙信息显示出一群考古学家在颗粒状的黑白中间工作,右侧则是关于三个石头棺椁的彩色测量值图表。中间墙面则是一张特写的照片。
照片中央是一张凹陷了的棕色脸,皮肤干瘪,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唇。
灰原可以想象出那张脸的纹理质地,这让她感到一阵的生理不适。
“死亡不过是一层薄纱。”图片的右下方批注道。
整个房间的信息主题都十分明确,都不需要灰原文心百科。400年前,古德寺,三个疯僧。但后面的主题灰原就看不懂了,信息的主题分别是:
地下墓穴,寄生。
还有一点很奇怪,这里的每个批注都不同,也不像是随手而为混乱涂上去的。随意叠加粘贴的潦草信息很容易让人看得出,但这也直接意味着贾斯汀去古德寺肯定不是想要修佛那么简单。这桩处处透露出诡异的盗窃案从一开始,就是被人精心策划的。
灰原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副智能眼镜,发现坏掉的不止镜片,还有一部分的反射膜。她又查看了一下眼镜的左下角,发现贾斯汀的账户在两个地方仍然处于活动状态:这里和郊区的某个地方。
她让科尼尔也戴上了眼镜,这次灰原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看到的是否属实。顺带的,灰原要到了这个不知名裔却是地道京都人弟弟的手机号。她需要随时和他联系,以便于她能够获得更多需要的信息和某些不需要管制的可卡因药物。然后灰原再度赶往了地铁,在路上拨通了客户的电话。
“怎么样?“电话那边传来询问”你找到了吗?“
“差不多。“灰原回答,今天的感觉不算太差。除了一路上回来需要经过那些没有面孔还鸟屎缠身的天使。
“贾斯汀一直在偷偷计划偷掉你们寺庙里的佛头,在进你们寺庙之前。我觉得你们人事部的管事应该被换换了。”
“在进寺庙之前?什么意思?”住持低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总之那颗佛头是被人盯上的。那尊佛像大概有多少年的历史了?“灰原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只是为了一尊佛像的话,为什么只单单对古德寺的佛像下手,所以,那尊佛像的来历一定有古怪。
“大概四百年的样子。“电话那头的住持回答。
“四百年?什么,你说是四百年?!“灰原旋即又重复问了一遍,她想她大概可以确定某些事实了。
“是的,四百年。“灰原再度检查了手机里刚才偷偷拷贝下来的浏览信息,对住持说:
“他的批注里有这样一句话,“我终于可以把自己的作品带回家了”。“
“他在寺庙里还担任泥瓦匠的职务吗?“
住持那边一阵沉默。
“没有“
此时灰原已经查阅完了贾斯汀近三个月的访问文章和访问时间,大概一个月以前,贾斯汀就开始不停地搜罗关于古德寺古代僧侣的信息。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死亡不过是一层薄纱。”灰原在地铁站台的顶端停了下来。“在佛家里对于这句话有什么相关的说法吗?“
两人间的沟通沉默了一下,“小僧学识浅薄,倒是没有。“
“我想他有没有可能遁入空门了?然后,比如因为佛经里面哪句话走火入魔什么的,把佛祖老人家的头砍了。“
“那不是佛祖。“住持回答
“嗯?“灰原现在十分肯定,这个住持老毕登一定知道一些什么。但是电话两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住持没有接着回答下去,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顺着无线电信号传进灰原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