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繁盛。
花丛掩映。
不过墙边倒是没有树的。
亭台阁楼，非常雅致。
月桃约摸着有一盏茶的时间，过了一道垂花门，一道影壁。
入眼就是宽阔的院子。
跟着赵典史到了赵家的会客厅。
迎面墙正中挂着一幅字画。
当中一张宽大的花梨木大案，两边高高翘起的桥头。
上面摆了几件摆件。
古朴庄重之气。
下面是一张八仙桌 ，两侧各放置了一把太师椅。
正堂两侧是并排四张几案，八把靠椅。
桌几儿上的花瓶上插了几朵鲜花。
暗香浮动。
两个丫鬟立在门口。
微微屈膝见礼。
不声不语，低垂着头。
月桃前世出去旅游，参观过保存较好的古代宅院。
岁月流逝，那些宅院留下的就是个框架而已。
没就像迟暮的老人，没有了灵魂。
却没有这种鲜活建筑来的生机勃勃。
分主次落座。
两个丫鬟上过茶就退了下去。
守在门边等候差遣。
赵典史主动请缨回府城，原想见机行事。
为着面子情，能帮则帮。
人算不如天算。
如今倒是非帮不可了。
“月桃丫头，一会儿你们谁跟我去见你父亲？”
月桃和孟四叔对视一下。
月桃商量道。
“四叔，今日我想先去和大人见一见我爹。”
孟老四本也没有抢着要去。
这一日一夜近距离相处，他发现他这个小侄女可不是寻常的小姑娘。
从孟老太太的丧事操办到毫不迟疑的决定到府城救父。
不焦不燥，行事利落妥帖。
还能搭上赵大人，就不能让人小觑。
若是他独自来了府城，衙门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从何谈起救哥哥？
索性就听侄女的。
孟四叔连连点头，“都听桃丫头的。”
赵典史想了想。
“月桃姑娘，一会我和你一起去见见你父亲，有两个问题，你寻到了机会问问清楚。”
月桃听了赵典史的话音儿，神情一振。
赵大人这是想帮忙了？
前日赵典史只说来府城是因着知县大人发怒，派人来给知府大人送请罪信和了解案情。
丝毫没说要帮孟老三脱罪的意思。
怎么一夜就转了口风？
月桃猜想。
这一天之内必定是发生让赵典史改变主意，不得不参与此事的事儿了。
不管有什么意图，能帮到孟老三就成。
月桃提了十二分的精神。
脊背前倾，微微笑着等赵典史说话。
“赵大人，您请说。”
紧接着又道
“能助您一臂之力，月桃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望。”
赵典史哑然。
这丫头也太精明了些吧？
而且，救的是她爹，怎么就成了助他一臂之力了？
小姑娘反应之快，有点出乎赵典史的意外。
不过事实就是自己要比月桃更着急给孟老三脱罪。
赵典史轻咳了下。
“月桃丫头，我给你简单的叙述下案情。”
发现水利图的过程整个衙门都知道了。
也不是什么秘密。
孟老三等人已经被关押了两月有余。
各县各乡的人都有，人数众多。
五十几个乡下人。
老少都有。
刚来就被分开提审不下三次。
白经历受唐知府委派。
亲自督察此案。
反复几次提审。
刑审的大人和牢狱里的牢头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提到水利图，所有人摇头都像拨浪鼓。
听都没听说过。
而且五十几人没有一个识字的。
期间除了月桃来看过孟老三几次。
这些时日再没有别人来过。
又不能一直关押下去，再克扣吃食，吃饭也是一大笔开支。
还有每日都得打扫牢房。
牢头都有了怨言。
刚被收押时，他们从家里带过去的行李都被牢头扔到监牢的库房去了。
当然被搜捡了一番，除了破破烂烂的衣服被褥。
一张纸片都没见到。
白经历找来找去一无所获。
前几日，正巧之前督工的一个小吏不见了。
生不见人死不了尸。
这个节骨眼上，肯定是蹊跷啊。
林司狱处开始排查和这个小吏接触过的人。
各个县都有往来送物料的人，也都是服徭役的人。
孟老三也在其中。
所有人都说没和小吏接触过。
白经历背着手。
阴沉着脸。
指挥着狱里的几个狱卒，“去把这几个乡下人的被褥衣服都拆开了查。”
“一个头发丝都不能放过。”
白经历那是知府面前的红人。
不敢偷懒，四五个狱卒把这些人本就补丁摞补丁的被褥衣服，拿剪子一点一点的拆开。
有那好十年都没拆洗的被褥，刚剪开，一股黑烟冒出来，呛得几个狱卒直咳嗽。
汗渍浸的棉花都黄了，分不清是什么了。
味道直熏人。
狱卒捂着鼻子一点一点的接着拆。
在拆到孟老三被褥上的补丁时，就发现了折叠在里面的水利图。
白经历连夜审问孟老三。
还有一张图纸藏在哪里？
孟老三一问三不知，他是真的不知道这纸怎么会缝在他的被褥里。
当然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来。
只会说他是冤枉的。
审问怎么能不上刑？
谢渊昨日说了，孟老三被打了几十板子。
唐知府震怒，责令特案特办，直接把孟老三打入了死牢。
若是不能戴罪立功，就等上报刑部，择期宣判。
或流放或问斩。
赵典史迟疑了了下才说，“你爹受了点刑，性命无忧。”
月桃心下一紧，本应想到的，古代上刑是合法的。
在牢狱里皮肉伤是最轻的，不伤筋动骨就不算重刑。
月桃强笑道，“人能出来，受点罪也无碍。”
赵典史同意。
“今日去，你可以带一些伤药过去。”
月桃记下来。
赵典史喝了一口茶。
“虽然水利图是在你爹的行李里发现的，这也不能证明是你爹偷盗的。”
“可是因为这个事，好些小吏受了牵连，大家更希望快速的结案。
有了可以顶雷的，就是有疑点，众人也会缄默不语。
不过是个大字不识无权无势的乡巴佬而已。
而林司狱因为批了这个探监条子就惹上了干系。
就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借题发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