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生人生第一次喝这么多酒。
但离开李家时，他脑子还很清醒，婉拒了王婉芝的留宿。
只是，刚出门没走几步，晚风吹拂下，他就感觉头昏脑涨。
本来想着出门打个车，结果恍恍惚惚走错了路，转了半天还在小区里。
他实在走不动了，坐倒在草坪上，背靠着一棵景观树。
醉意袭来，他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一条白色的身影靠近他，似乎对他浑身散发的酒气很好奇。
“多宝，回来！”
沈林生听到有人说话，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盯着他。
哪来的狗……
“嘘……”他稍微动了下，作势驱赶。
“沈林生？你怎么喝成这样！”
宋思羽没想到居然又在家门口附近遇到了他，还是浑身酒气。
上次之后，俩人再没见过面，聊天也仅在社交软件上聊了两句。
他说请她吃饭，但她刚好有个重要人物要上他节目，忙着搜集这个人物的信息资料，就推辞了。
沈林生听到有人叫他名字，费力睁开眼睛，见是宋思羽。
“怎么是你？”沈林生笑了笑，“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
宋思羽有些无语。
“我跟你说……我今天可太高兴了。我马上就能赚到钱了……我之前那监控系统……就是上次你看的那个，卖出去啦！呵呵……”
他说话一顿一顿的。
“这就是你喝得烂醉如泥的原因？”宋思羽没好气回道。
“你不懂！呵呵，我也许……也许很快就能还清我欠的债了……”
他又闭上了眼睛，再也打不起精神来，接着传来沉重的鼻息声。
宋思羽呆呆望着他，这人竟还在惦念着他欠下的债。
她以为他上完节目之后，已经想通了，也放下了。
此刻才发现，他只是把它藏在了身后，把笑容展示在人前。
但在某个他疏于防备的瞬间，你还是可以发现他身上所背负的痛苦和无奈。
比如说，刚才。
想到这些，她不禁有些哽咽，俯身轻轻推了他一下肩膀。
“欸，你没事吧？醒醒……你住哪呀？”
他没有回应，已然熟睡过去，带着笑容。
她看见他眼角有一行泪水冉冉滑落。
这睡梦中的眼泪，会是欣喜的，还是痛苦的呢？
宋思羽尝试把他拉起来，但还是失败了。
多宝见主人拉他，便也咬住他的裤子拽，差点把他裤子拽开。
“多宝，别咬。”
萨摩耶只好松口，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不解。
无奈之下，宋思羽只好找来园区保安帮忙。
她不知道他住哪，只好让保安往家里扛。
等他醒了再说吧……
第二天，沈林生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宋思羽家的客厅里，吓了一跳。
昨晚他只模模糊糊记得她出现过，然后就没记忆了。
他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还一身酒气。
“你醒啦？醒来最好，我也马上要去上班了。”
宋思羽这会儿从楼上下来了。
“昨晚是你带我回来的？”他有些尴尬地问道。
“不然呢？你醉得不省人事，我又刚好看见，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她从冰箱拿出两盒牛奶，一盒递给他。
“实在是抱歉，我也没想到自己会醉成那样。”
“没事。吃完早餐赶紧上班去吧。”
宋思羽指了指桌上的面包。
早餐之后，宋思羽开车上班，顺便兜了个弯把他送回了厂区。
“真是太麻烦你了，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沈林生回想昨晚的事很不好意思，但好像除了说请她吃饭，自己也没什么能做的。
宋思羽微微一笑，伸出五个手指，向他扬了下。
“好吧，欠你五顿饭了。”他喃喃道。
他刚要离开，宋思羽突然从车窗探出头来。
“欸，好像从咱俩认识到现在，你都没正经称呼过我。”
沈林生回忆了下，确实是这样，一直是你你你的叫她。
“额……”他有些尴尬地问道，“那你要我怎么称呼你？宋姑娘还是宋女士？”
“那还是算了，这俩称呼怪怪的，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思羽？”
“不，是宋思羽，我们还没那么熟。”
看着沈林生一脸囧样，她突然笑了，一副捉弄成功的样子。
“不过，等你把欠我的饭请了，我就允许你把姓去掉。”
……
转眼，童复安和温灵的婚期到了。
沈林生请了三天假，来到了封原市，童复安的家所在的城市。
婚礼前一天，他找了个机会把俩人叫了过来，分别给了他们一个红包。
童复安愣了下。
“生哥，你怎么也来这一套，说好人来就行了……”
俩人看他递过来，也不好意思不要，只好接了过来。
沈林生看他们接过红包，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现在手上也没什么钱，还背着一屁股债，不能给你们准备什么礼物，所以能给的就只有这个了，希望你们别嫌弃。”
温灵感觉他话里有话，偷偷瞧了一眼那红包，只见里面装的并不是钱。
她马上把它拆了出来。
只见里面是一份股份转让书，上面声明沈林生自愿将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无条件转让给温灵，已经签好字盖好章。
童复安把自己的红包拆开一看，里面也是同样内容，只不过受让人写的是童复安。
“这怎么能行！”
俩人吓了一跳，当即要把两份协议还给沈林生。
沈林生拦住他们。
“你们听我说，这点东西跟你们对我的支持和帮助比起来，微不足道。你们如果还当我是朋友，这个东西你们就收下。”
“可是这最少也值十几万呐……”温灵不安道。
作为财会人员，她立马就估算出了其中的价值。
沈林生跟他们说过他的监控系统接了约二十个单子。
他一套卖十五万，刨去十万设备成本，净赚五万一单，一共就有一百万的利润。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是二十万。
当然真正到手还要扣税，但也还有十几万，而且他平时接的外包赚的钱还没算在进去。
“那只是接了单，钱没到手都不能算。”沈林生明白她的意思。
“但这些是你的成果，我们怎么好意思要！”童复安还在坚持。
“不，这是我们的成果。是你陪我去拍的3D模型，还给我做技术顾问，而且还给我接外包的活。”
然后，沈林生望向温灵。
“至于温灵，公司的账户还是以你的名义开的，你就是我的CFO。公司财务报账这些，我一窍不通，我还指望你帮我看着呢。”
接着，他冲他俩笑了笑，伸出了手掌。
“如果你们真觉得受之有愧，那就帮我，一起把公司搞好。毕竟，你们以后也是公司股东了。”
俩人相互看着对方，犹豫起来。
片刻之后童复安率先伸出手，覆在沈林生的手上：“生哥，那以后我们就一起好好经营公司！”
温灵也伸出手放在俩人手上：“做大做强！”
“做大做强！”
三人异口同声喊道，然后不由自主哈哈大笑了起来。
为这犯二的口号，也为这真挚的友谊。
……
婚礼第二天晚上，沈林生便要坐高铁回天南了。
童复安两口子开车送他前往高铁站。
路上，温灵突然做起了红娘生意。
“生哥，昨天我的伴娘团，你看上哪个了？我帮你介绍呗。”
沈林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昨天压根没有去认识她们，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对呀，那个高高的我觉得不错。生哥，你觉得怎样？”童复安也插嘴进来，“温总，她叫啥名字来着？”
八卦是所有人的爱好，不分男女。
“你好好开车，别掺和。”
温灵不满他开车时插嘴。
吐槽完后，她继续追问沈林生：“哈尼刚说那个你觉得怎样？她叫彤彤，是这边当幼儿园老师。”
沈林生回想了下，印象中是有这么个女孩子，高高瘦瘦，跟温灵一样爱笑。
“我暂时还没这方面考虑，以后再说吧。”
他确实很久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我觉得你也是时候考虑这个问题了，找个人挺好的呀。”
童复安又插了一嘴，不过这次温灵没管他，还附和了他。
“对呀，哈尼说得没错，一个人多无聊呀，干啥都一个人，想想就可怕。”
“你俩放过我吧，别夫唱妇随了。”
沈林生苦笑了下。
如今的他身上背了一身债，有什么理由找个人跟他一起受苦，
难道让她跟自己连回趟老家也要偷偷摸摸吗？
等哪天他要真的把债还了，能堂堂正正做人了，他觉得他会考虑的。
“我们这是夫妻同心，不是夫唱妇随。”
温灵嘻嘻笑着，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你不会是觉得她在这里，你在天南，两地分居不合适吧？现在流行的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灵魂伴侣……”
“停！打住哦！要真是这样，你们俩在我面前怎么老是朝朝暮暮？”
“哈哈，我们是表面伴侣。哈尼，啵一个！”
“好的，温总。啵！”
童复安配合地表演。
沈林生把头缩进衣领，不忍直视。
这什么人呀，都结了婚了还在撒狗粮！
灵魂伴侣？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在回去的路上，沈林生一直在想着那个词和那句诗。
它真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