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会去想,未来的生活会什么样。但自从高中毕业后,似乎还是思考了。2010年,是长大后第一次去看了外面的世界,我想,可能未来,我们都会变得更好。”
——摘自孟予兮的日记
去上大学前,其实做了很多准备,也难得真正地过了一次暑假。
2010年,在上海举办的世博会,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后,又一次让举国振奋的盛事。据说,那年有246个国家地区组织齐聚浦江两岸,提供了世界级的文化盛宴。
我很有幸,参与过这次盛会。
孟行义早年多半在上海跑生意,也认识了不少人。有几位要好的叔叔伯伯,知道我考上江大的消息后,给我们买了票,邀请去走走。
他一高兴,就答应了。
但去上海前,我仍有些犹豫。
说实话,一开始我并不是很想去。
四岁那年,我们就去过上海。
那时候,我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记忆虽然模糊,但在留下的照片里,至少都是欢笑的。但这次去,已经全变了,而且,奶奶也不在了,那里成为了她最后走过的地方。
大概是看出我的心思,李静找了个理由推脱,只让孟行义带我去看看。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勇气:“李姨,我们……一起吧。”
我不会忘记,那时候李静的眼神。
那是期许,是欣喜,也是安心。
去上海的事,我只和林佳佳闲聊过。那时,她去了北京。但听到我说后,还跟着激动了一下。
北京,上海。
一北,一南。
这是那时候,大家最为憧憬的地方。就好像,那里才是梦开始的地方。
八月炎热,孟行义开了五个多小时的车。
再次来到上海,其实给我的感觉已经大不同了。时隔十余年,上海的变化,可以说真的是翻天覆地。
上海的杨叔叔过来接我们,安排了离世博不远的浦东新区酒店。
住得高了,看得更远。新区的高楼大厦尽收眼底。
是,颇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毕竟在那时候,我们南州到上海,还没有动车组,想要去的话,只有大巴车。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大家对上海,总是多点幻象的。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上海,才能配得上当年的那句主题口号——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
晚饭也是杨叔叔安排的,他这个人很热情,与不少人说的上海人刻板形象很不同。吃的是自助的小火锅,这也是我第一次吃小锅的火锅,味道虽然不太记得了,但在当时总感觉那应该是好的。
饭后,杨叔叔带着家人和我们一起去KTV。他的女儿比我小一岁,坐在一起的时候就显得我特别拘谨,相比起来,确实能感觉到,我和她的差别。
我们所接受的教育不同,即便在南州,我可能算半个出色的人。但在这样的城市里,就显得黯淡了。
不过到底,活动结束得早。
回到酒店的时候,我在窗前站了很久。外头灯火璀璨,霓虹遍布。心里第一次,对城市有了向往。不过,不多。
幸好订的是家庭房,我可以单独一个隔间,不然我是真的很难做到和他们睡一间。我有些所谓精神上的“洁癖”,总觉得到了这年纪,和家人睡一间是很奇怪的事。
但终究因为在外面住,身体也跟着没有习惯,翻来覆去一点睡意也没有。于是,我干脆不睡了,拿了自己随身带着的书。
后来,不知道怎么睡着的。总之第二天起来时,整个人因为保持同个姿势过久而有些僵硬。
世博会也是杨叔叔带我们过去的,车子飞驰在宽道上,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带我们到入口后,他就回去了。
不愧是世博会,来观看的人是真的多。每个展馆里里外外都排了很长的队,一打听,他们很多都是早早就过来了,看一个展馆平均都要个把小时。
用孟行义的话来说,既然都来了,不管如何都要看看中国馆。要知道,相比起国外的那些展馆,中国馆才真的是人气之选。
那时候,我们顶着太阳,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在进入到中国馆的那一瞬,可能觉得一切都值了。排的时间长,最大的痛苦就是两条腿已经不大听使唤,连带着在走路的过程中都感觉到有些艰难。
中国馆里的亮点之一就是《清明上河图》,从前只在历史书上看过,虽然眼前展示的并非是原本真迹,而是以电子大屏幕的方式对原本画作进行了放大。
但也正是这样,可以更清楚地看到画上的细节。可以说,是5米长的画放大了至100米,走在这巨型画轴旁边,可以将上面的人物看得真真切切。
如果不是因为人太多,我想我是愿意在这里多驻足停留的。毕竟以后,可能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够欣赏到。
也因为人太多,我们并没有去参与轨道游览,只看着他们排上队伍的人而去。不过最后去的未来城市发展区,也还是挺震撼的。
那时候对未来并没有多大的设想,或许本就是眼界不够,幻想不足,所看到的一切对我而言,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但就这一点,孟行义是难得跟我侃侃而谈,说了不少从前的故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的祖国从未停下脚步。的确,很多年我们才发现,这里面的很多设想,都在一步步变为现实。
实际上,买一天门票是根本看不了多少馆的。为了多走走,我们特别挑了人少的冷门馆去,你若说丹麦馆、意大利馆那样把真品运送过来的,也根本就不用设想在行程了。不仅是我们想看,外国游客也是一批排着。
看了几个东南亚馆,时间过得很快。虽说不上多么有意思,但作为了解文化的窗口之一,其实也可以了。
走完出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不得不说,别小看只是在这里面走几个馆,但排队、走路,都是消耗体力的活。
当天的晚餐是我们自行安排的,少点人对我而言,倒是少了很多顾虑。至少,不用面对尴尬的话题,也不用想着办法去回答长辈的话。
长辈们的世界,有时候真的挺复杂。他们想知道的,总是那么多。
吃着饭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很意外,是陈子慕的。
说意外是因为,自从那天谢师宴结束后,他就跟我们玩了一段时间的“消失”。那阵子,是有些失落的。
年少的时候,对于“朋友”两个字都会看得有些重。总觉得若是不联系了,便是真的不会再联系。
看到他来电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慌乱,连带着握筷子的手都跟着一紧。
“喂。”
电话接通的时候,那边传来的熟悉声音,猛然在我的心上敲了敲。
是他的声音,还是呆着略微疲惫,却又掩不住喜悦的声音。
“喂。”
我的声音很小,孟行义和李静看了看我,随后继续吃饭。
“林佳佳说你在上海。”他简单地说了一句。
我的目光扫过孟行义他们:“嗯,跟我爸……还有李姨一起看世博。”
等下,此时有点恍然。
他说“在”,而不是“到”或者“去”,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果然,不等我反应过来,他继续说道:“我,也在上海。”